无心拿起一顶发包，又摸了摸自己算不上光滑的脑袋，嘴角微撇：“萧老板，这要如何用？”

    萧瑟耸了耸肩膀：“我府中可没有主子要用假发的，至于那些侍女，大多未曾婚嫁，自是用不上盘发做髻，这还是老管家夫人那儿取得，她年轻时脾胃虚弱，青丝脱落，我好不容易开次口，你可别辜负我的好意。”

    无心试探的往头上放了放，顿时浑身不自在，“这如何固定？”

    发包本就是锦上添花之物，他需要的是雪中送炭，万丈高楼平地起起的伪装，顶着个妇人女子的发包，属实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萧瑟看向那黑布，矜贵的拿起来递给无心看：“放心好了，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发髻虽不易拆散，但这三五个多少能抱住你的头颅，就是得委屈你一下。”

    发髻散了也没法子变得和真发一样柔顺，时人注重打扮，士农工商皆不会让自己长发拂面，凌乱至极，唯有一种身份适合这种凌乱的打扮。

    那便是混迹三教九流的乞丐。

    无心顿了顿，抬起手：“小僧突然想起来，还没吃饭，萧老板，告辞。”

    萧瑟笑了笑：“无心，这可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小僧忽而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见不得人，”无心摇头拒绝，又想起叶鼎之的嘱咐，犹犹豫豫：“萧老板可以赏脸给一顶幂篱吗？”

    “男子带幂篱，你是想尝试一把万众瞩目之感？”萧瑟叹气：“左不过是要带幂篱，换一身衣服又如何？”

    无心还在犹豫，萧瑟继续撺掇：“安啦，反正都带着幂篱，他们也不知道幂篱下面孔是何人，男子衣裳太过于打眼了。”

    话音刚落，便掀开旁边托盘上的红布，萧瑟替无心考虑到方方面面。

    “乞丐，还有这个，你自己选。”萧瑟捂嘴轻轻咳嗽一声：“现在正值冬日，装乞丐可得装像些，你要是选好了，我现在就让人去买一套乞丐正穿的衣服。”

    无心还有说什么，萧瑟继续插刀：“为了逼真，那乞丐服可是无法清洗的，再说洗了现在时间也来不及。”

    无心往后退了几步，萧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已经明白他的选择了。

    刚才两个馒头没吃饱的雷无桀又从灶房拿了些别的东西过来，这次考虑到萧瑟也还饿着肚子，良心发现拿了许多，都用食盒装着。

    进了房间只见萧瑟一个人坐着喝茶，将食盒放在桌上问道：“无心呢？你们已经想好办法了吗？”

    萧瑟悠悠的放下茶杯：“对，已经有了办法，无心在后面换衣服呢。”

    “好吧，今天馒头真的很好吃，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又软又香。”雷无桀一晃神就忘了刚才的事情，将食盒中的饭菜全部拿出来，舔了舔嘴角，等着无心换完衣服出来。

    半晌过去，无心磨磨蹭蹭的从屏风后探出一只手，将放在桌子上的幂篱吸了过去，戴好幂篱这才神情自若的走出来。

    无心身子本就单薄，一身青色群儒更是看起来婀娜多姿，柔美飘逸，纤纤抬素手，纵使看不到面容，也使人心头一酥。

    雷无桀结结巴巴的指着无心：“无...无心，萧瑟，无心怎么穿了女子衣裳？”

    萧瑟淡然道：“他额头的花钿遮盖不住，又不愿意穿乞丐衣服，自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看来小僧这一身还算不错。”无心刻意捏着嗓子说话，优雅的理了理衣袖。

    萧瑟解释后，雷无桀反应过来围着无心啧啧转悠，也顾不得腹中空空：“想不到无心你穿着女子衣裳竟是这般惑人，那什么大娘都比不过哎。”

    “一边去。”无心挥手，这样平常的动作，穿着女子衣裳做出来却格外不同。

    雷无桀摩挲着下巴，又仔细打量着：“好是好，就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余光瞥见白面馒头，眼睛唰的一亮，三步并两步的一手拿了一个馒头：“无心，我知道你少什么了。”

    无心脸色一黑，逃也似的离开，雷无桀又追不上他，遗憾的啃了一口，疑惑看着萧瑟：“既然总归要穿女装，为什么不让千落师姐去？”

    “千落之前在千金台露过面了，太打眼了。”萧瑟坐下，摇头解释。

    雷无桀想了想无心的装扮，青衣素白淡雅，半遮半掩风情始显，反驳萧瑟：“我觉得无心更惹人眼。”

    “这话你可别让千落听到，不然我可帮不了你。”萧瑟摇了摇头，“无心也想出去，总不能一直困在王府中，时日久了总会乏味。”

    雷无桀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也是，不过咱们该干嘛？”

    “吃饭。”

    “啊？”雷无桀愣愣的，随即道：“那我们不等千落师姐吗？”

    “千落去了叶将军府，咱们吃咱们的。”萧瑟夹了一筷子冬笋，淡淡解释。

    雷无桀吃了两口，突然叹气：“萧瑟，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看起来十分凄惨？”

    “红烧肘子，糖醋鲤鱼，樱桃肉，清炖飞鹅，冬日里难得一件的时蔬，你倒是说说哪儿凄惨了？要是觉得凄惨，你去和谢烟树去啃包子去。”萧瑟没好气说着。

    雷无桀消了声，嘟囔：“谢烟树都说天启城的包子不好吃了，你还让我吃包子。”

    萧瑟张了张口，咽下到嘴的话，心中自己劝慰：雷无桀一直这样，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吃好喝好，雷无桀才施施然问道：“九爷那儿我们不要查查吗？”

    “已经派人去了，等你想起来，凶手都能拿刀子指着我的喉咙了。”萧瑟翻了个白眼。

    雷无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我们下一步要干嘛？”

    “你去帮我找一个人。”萧瑟低声嘱咐：“那人定是知晓那毒是什么。”

    无心从永安王府翻墙而出后，便拿着萧瑟给的地址找到独孤孤，躲在暗处盯着他。

    九九道是天启下三路的领头，身份地位虽不高，可在天启城也颇具势力，黑吃黑一道干的炉火纯青。

    但，九九道同时也是一个好人。

    他手中大半生意的伙计都是在天启救下来的孤儿，给了一口饭便跟了他一辈子。

    “天启四少”很少欺压贫苦之人，在天启底层口碑意外不错，他身死时，又许多人前来祭奠。

    冬日寒苦，百姓也舍不得用自己家的口粮来祭奠，但在门外上一炷香，送点儿纸钱，略尽一份哀思。

    五呆呆、独孤孤静静的烧着纸钱，火光腾飞，两人一脸麻木，机械的做着这些，胡蛋出去探听消息，他们还没有给九弟报仇，还不能乱。

    无心就半坐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切。

    胡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两日未眠，不停的奔波，眼底布满了血丝：“找到了，九哥中的毒是从前影宗独门秘药，三日散，无色无味，一旦触碰到顿时全身内力会在一刻钟失去，三日内若是不服解药，全身便会溃烂，直至身死。”

    独孤孤猛地抬头看向胡蛋，胡蛋重重的点头：“这药本是影宗用来护卫皇城，几年前影宗灭亡后，这种药也销声匿迹，极有可能下毒之人与动手之人是一波人手。”

    五呆呆愣愣的看着棺材：“今日是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