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影帝不愧是有病，说话根本没有委婉的意思，直接到让陆双寻有些受不了。

    可是转念想想，好像有病的不止影帝一个。

    “她也是这么认为吗？”

    有病影帝这次连看都不看他，直接冷笑：“陆双寻，人不要犯贱，她都不在乎，你管她怎么认为的。”

    “犯贱的不是我。”陆双寻说了句针锋相对的话。

    好歹他的所有疑虑，以及各种想法，是在私下里进行的。

    而这个有病影帝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闹得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失去了糖果。

    “我是犯贱。”有病影帝说了句：“你就不该来我。”

    陆双寻也不需要找谁了，他已经清楚了。

    其实这么多年，就算他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骨子里的那个他依旧没有改变。

    所以就算嘉平没有结婚，就算嘉平想吃回头草，他也会被排在最后一名。

    在阴沉西装男眼中，他没有任何威胁，自然会被所有人轻视。

    没关系。

    和以前相比，有一点他还是不同的，他有了钱，以后可以像一摊烂肉一样待在家里，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年，还是像重复的一天来过。

    然而嘉平再次拉住了他这摊烂肉，把他丢在了冬青娱乐。

    公司里有个笑面男，天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笑……笑面男眼中的世界依旧很美好。

    笑面男不仅笑，还喜欢说话。

    “陆老师还是用心准备吧，告别总要正式一些，喜欢你的那些人，也想正式的和你告别啊。”

    “苏老师是在生气陆老师和喻老师的态度，舞台不是竞技场，需要的是共同合作，而不是互相敌视。”

    “陆老师还是看看身边的人吧，助理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种冷暴力行为完全算得上是职场霸凌了。”

    陆双寻听得有些烦。

    于是他问笑面男：“你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那些念来念去的话，他自己心里清楚。

    然而笑面男的笑容不变，根本没被这句话打击到：“陆老师，知道和能想到，以及能做到是不同的概念。”

    “如果陆老师知道还能想到，并且故意这么做，那陆老师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但陆老师你不是。”

    笑面男的语气十分肯定，这还是陆双寻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肯定自己。

    “我为什么不是？”陆双寻问。

    “因为苏老师不会救烂人。”

    陆双寻想笑，难不成这笑面男是被嘉平救过，所以得出了这样自恋的总结？

    可他又笑不出来。

    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对。

    但陆双寻不愿意细想，他们中究竟包括了谁。

    训练，演唱。

    他在各个城市与A市之间往返，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傻子，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偶尔会看看最近的新闻，担心一下，后来发现自己除了掏钱之外无能为力，再次将头埋进了忙碌中。

    演唱会上的粉丝十分的热情，镜头抽到了幸运粉丝，陆双寻机械地等待着粉丝的愿望。

    “寻哥，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如果你能来我们城市开演唱会，为了表示庆祝，我们就结婚。”

    “打死我也想不到，寻哥第一次来我的家，是开告别演唱会，我更想不到的是，我和他分手了。”

    “寻哥，我想让你帮我说一句：祝你幸福快乐。他能听到，他也在这里。”

    灯光在头上照耀，话筒就在嘴边，陆双寻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想到，曾经他说过类似的话。

    在那间名为幻色的酒吧中，在满怀梦想的人群里，他被大家的情绪带动，对着嘉平说了一句狂妄的话。

    “要是我能开演唱会，我去开一场万人演唱会，邀请你来做嘉宾。那个时候，观众一定会祝我们幸福长久。”

    曾经许下的承诺，是要达成的。

    陆双寻拿着票冲进了李曼的办公室里，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复，回去开始准备。

    地点不能改变，场馆内的细节却是可以改变的，还有歌曲的顺序，他的服饰，都能改变。

    陆双寻穿着初见时的衣服，用粉丝的喝彩声裹挟着嘉平上台当了嘉宾，他本想伴奏，可嘉平的身边有了更合适的人。

    阴沉西装男弹琴有一把刷子，嘉平唱得也很好听。

    那些时光经历，在他的面前一幕幕闪过，他不知怎么言明，只能在心里祝嘉平幸福快乐。

    如果能在这个祝福里，掺杂私心，他希望嘉平日后回忆他的时候，会想到他是前任，而不是普通的朋友。

    办完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陆双寻和娱乐圈彻底告别。

    他回到冬青娱乐的办公大楼，和每一位照顾他的人道谢，和每一位被他干扰过的道歉。

    尽管他这样做，最后送行的只有笑面男。

    “陆老师以后准备做什么，周游世界，还是按照计划先回家里宅上一两年？”笑脸男依旧在笑。

    “我没有家可以回。”陆双寻背起吉他：“我要当流浪歌手，四海为家。”

    家，只是冰冷的建筑，在哪里当家都一样。

    他戴上墨镜，把街道当作舞台，没有人会把流浪歌手和光鲜亮丽的明星联系在一起。

    他的行为在正常人看来，应该是有病的行为。

    可笑脸男见了太多有病的人，他相信笑脸男能明白他的想法。

    果真笑脸男笑容温柔的说：“祝陆老师一路顺风，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家。”

    陆双寻开始了四处流浪，他不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不去思考明天要去哪里。

    只要随意挑选一辆车，坐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唱着别人不在意的歌。

    他的日子中多了流浪这一项，日子从一天变成了两三天。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两三天，他在一个小镇的街头演唱，吉他盒里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小镇的人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正常的流浪歌手，不可能流浪到连高中都没有的小镇上。

    有个女人路过，停下，听了半分钟，果断开口评价。

    “有技巧，不多，没感情，不好听。吃顿饭我给你买张车票回家吧，别在这条路上浪费时间。”女人拿着手机问：“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可以回的家。”陆双寻回答。

    没有家，和没有可以回的家，是两个意思。

    女人听懂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像是在嘲讽他，也像是在嘲讽自己。

    “没有家你不会自己建吗？我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来我家打杂吧，服务员包吃住，不压工资，随时都能走人。”

    陆双寻看向女人。

    她很年轻，和他一样操着外地口音，长得清秀，也像是个曾经没有家的人。

    然后他摇头。

    “我还是要流浪的。”

    他不想承担责任，所以无法被任何人捡回家。

    只能继续流浪，寻找着他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