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巧合，还是奇迹更合适呢？

    从杀天东方的那刻起，林深就觉得很奇怪了。

    ——有趣。

    ——为什么在这个生物之上，会让我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只可惜，双方差距过于悬殊，破灭碎裂之眼的力量，直接让他连渣都没有剩下。

    但在见到陈老，或者说，自己的‘残身’见到陈老的那一刻，一切就不一样了。

    对面，是一个不会被自己瞬间溶解的生物。

    这也就意味着，林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把握隐藏在他体内的‘东西’是什么。

    ‘黑种’。

    外界人，乃至无数星空中人，或许都是如此称呼。

    ‘一枚拥有逆天改命性质的灵物’。

    得到它，足以生死人肉白骨，平平无奇的天赋者走上神坛，昨日还普普通通的人，马上获得主角的待遇。

    堪称不可思议吧？是绝对惊世骇俗的金手指。

    然而——

    才刚一临身，林深就觉察到了那无与伦比的‘亲近感’。

    “这是……”

    呢喃之中，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那是……‘黑种’？

    ：不可思议啊，如今星空最顶尖科学家，也没有参透其结构的神秘物质，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在我的家乡……据说就有人数万年前得到过这么一枚种子，当时还是牧牛的农夫，可短短七万年，就成了睥睨星空的皇族！

    ：不许这么说！‘黑种’，可是不祥之物！你们遇到了绝对不可碰！

    ：呸！既得利益者少在这bb了！没有黑种，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又如何向上跨越阶层？

    ：是啊！要是真有黑种在我眼前，我肯定立马就吞下去！

    ：疯了，疯了，世风日下！

    ：你才是在这里混淆视听吧！

    ：……

    好像什么都可以衍生成一场骂战。

    以至于，林深此时怪异的举动，都很少被人看清。

    前方陈老，也已经状若癫狂！

    “黑种，黑种！”

    他咆哮道，再也无法忍受了，居然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黑色的腐败汁水，连同橡皮糖一般的‘附着’，被从躯体里拉了出来。

    可以看到，很明显的沉淀在心脏里，可其余脉，却诡异地伸出无数拉条，牵扯向体内四肢百骸。

    隔空看去，可以发现陈老的内脏已经全黑了。

    他哈哈笑道，自言自语说：

    “是啊！‘得到’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失去’，‘在得到所有的同时濒死’，莫非这就是黑种的代价么？”

    “但即便如此——”

    “老夫，也要在死前带走你！”

    陈老的确已经疯狂，可即便在这之中，也未始没有一分理智。

    ‘神灵境的巅峰’。

    这六个字，太过恐怖。

    足以动摇世系根本，乃至天下万灵本身！

    他无法保证，死去死去后，若是林深这样的人支配天下，会有何等后果。

    死冻留下的制度是否会保存？

    自己钟爱的这一方世界，又是否会消失？

    他不能保证，所以……

    不可以！不可以！

    强压住心中的痛感，艰难一步一步向前。

    要死掉也好。

    这‘黑种’，最后会榨干我全身也好。

    “至少……不能再留你这样的‘不可控因子’在世上！”

    “威——压！”

    在濒死之时，人总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潜力。

    这一点，即便对炼狱生灵也无法意外。

    他的心情并非难以理解。

    这就好像是由养父母孕育一生的人，再看到本来的血脉时，也会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与冷漠感。

    ——血浓于水吗？不。

    ——真正的‘养育之恩’，才在绝大程度上，影响着一个人的‘亲缘’。

    “呵呵呵……”

    陈老笑了。

    为此，他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术式飞速编织而成，甚至超越了‘黑种’捣乱的时间。

    疯狂朝林深倾斜而下。

    这一击，甚至紊乱了时空！

    即便对方真有‘威压’，并以之对冲，都无济于事！

    毕竟，这是自己耗干生命的一击啊！对方不可能拿出同等的觉悟！

    “死吧！”

    陈老癫狂的咆哮，期待这一击的结果。

    如今，黑种已经带着他的心脏颤动。

    每一下，都会有大量血肉脱落，独留暗黑色的污秽在体内。

    他完全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站在这里。

    若看到林深死于当场，他便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只可惜——

    碰。

    顶峰时刻，林深甚至都没有防御。

    只是慢慢拖着步伐，走上前来，以手指触摸那头顶的威压。

    轰！……噗？

    原本可以颠覆万千的重压，在与那手指接触的一刻，居然湮没无形。

    陈老的眼睛霍的睁大。

    可在看到自己的身体时，却已得到了解答。

    “是么……”

    他眉宇间，有苦涩之色。

    挥一挥手，自己的身形，居然就如筛糠一样，零碎在风中了。

    “即便术式形成，本体一旦死去，或力量开始流失，一切便无济于事了。”

    当年炼狱之王传授他的这句话，此刻，莫名凝结在记忆中心。

    于是，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消散，他眼神空洞，只得惨笑。

    “晚了一步，么……”

    “本就是该死的亡魂啊。”

    也许是太过集中的缘故，以至自己对情况发生了误判。

    ‘黑种’的侵蚀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已经腐蚀掉自己全身。

    陈老就这么凝视着自己手掌，要随风消失。

    但是——

    也露出浅笑。

    因为他看到，黑种果然钻出自己的身体，比原先璀璨了许多，飞速朝林深扑去。

    ——但是，若是这样一枚罪恶之种，也要在你的躯体里驻扎，又该如何应对？

    陈老感觉可以含笑了。

    毕竟若为这枚种子侵占，死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尝试过无数种方法，都不能将这枚种子从体内祛除。

    而眼前，自己严格意义上的‘手下败将’，当然也不会有这个资格。

    他闭上了半只眼睛，灰白色的消散，已经蔓延到左眼角。

    可就在这时——

    ！

    他脸上的从容骤然停住了。

    因为那枚黑种，在靠近林深后，不是如他初见时一般强行侵入。

    而是像温顺的小狗般，在林深指尖蹭了又蹭。

    随后，居然自己瓦解，化为精纯庞大的能量，汇入到林深身体中！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再能掩盖住他的惊讶了。

    只可惜，陈老只剩下半截头颅，连说话和意念传音的力量，都消失无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于是，便也只得带着无尽的疑惑，前往再也不会抵达的往生。

    “呵呵呵……”

    似是理解了这点。

    林深也缓缓走过来，在他消逝的地方一点。

    食指所向，是仅存的那只眼睛。

    纸烟般燃烧，蜷曲，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