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顾老爷的研究员从地下实验室散去，彻底听不见脚步声的时候，凌依才偷偷把眼睛睁开。

    她灵巧地翻了个身，饶有兴致地撑着胳膊肘杵在手术台上，看着隔壁手术台的方向——

    啧啧啧，这林小红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可比自己刚刚还要狼狈。

    而且这林小红，还是被所谓的“自己人”绑的，想想她那不到半小时前，还趾高气扬的模样，就更值得幸灾乐祸了。

    对此，小丧尸可太乐了！

    果然这“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什么的，当场就报，可太痛快了！

    大概是傅以深刚刚那个毒哑的药效稍微散了去，林小红的声带开始能逐渐发出一点点声音，但依然沙哑颤抖、特别难听，每说一句话，就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想要表达的话支离破碎地拼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不要抽血……啊啊啊啊……”

    “求求……大小姐，大小姐救救小红。”

    “我……我……一半您的基因，啊啊啊啊……亲娘啊……”

    虽然支离破碎，倒也听得懂。

    无非就是林小红想用“昔日大小姐女佣情深”或者“今日血浓于水基因相连”来求情，希望小丧尸对她网开一面。

    只可惜，前者，没有。

    后者，也没有。

    倒是傅以深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去看凌依：

    “这彪悍的‘基因认亲叫亲娘’逻辑，又是你给的？”

    嗯，果然知小丧尸，莫若傅以深。

    凌依轻轻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说不孝女啊，以后出去，就别说有我一半的基因了，你‘娘亲’我，怕丢人。”

    “这拯救你、救赎你是上帝的事情，你‘娘亲’我能做的，就是送你去见上帝！”

    说罢，她便拍了拍傅以深的肩：

    “好了我交代完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傅以深语气温柔，颔首应下：

    “收到，我的zombiequeen大人。”

    随后，他转身面向林小红的时候，瞬间就切换了表情。

    眼神里似乎溢出了冰冷的阴狠，紧抿的嘴角如刀锋尖锐。

    只听得“啪——”一声，傅以深忽然狠狠地掐住了林小红的喉咙。

    林小红疼得张嘴大喊：“啊啊啊啊——唔！！！”

    忽然，傅以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片药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塞进林小红嘴里，并且隔着厚手套直接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并强迫她强行地咽了下去。

    凌依好奇歪头：

    “这是什么，麻醉药吗，你不是要给她抽血，做技能复制再进行血液的自复制？”

    虽然刚刚傅以深的话确实很长很难懂，不过小丧尸早就习惯了，并且还能举一反三、及时总结了。

    “为什么要给她做技能复制？她配吗？”傅以深冷冷地笑了笑，“她对我最大的价值，就是成为你恢复人类的药物实验体，否则，在我知道她欺负过你的那一刻，她早就该死了。”

    凌依眼前一亮，只觉得又惊又喜——

    药物？？？！

    恢复人类的药物？？！

    难道是说……

    傅以深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吗，我这边关于丧尸恢复人类的药物研究，其实有了很大的进展。”

    “只是因为关于那场‘末日玫瑰计划1.0’的信息少之又少，我研究出来的药，并不知道和这份zombiequeen的力量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冲突。我也确实不敢确保，如果恢复人类了，这份力量会不会随着丧尸特征的消失一起消失，又或者，会不会造成其他的不可逆的伤害。”

    “所以在没有确保的情况下，我选择不敢贸然用药，而是去找更多的信息和分析血液模型。

    傅以深睥睨着看了一眼林小红：

    “既然她身上，也有你的基因、你的血液，换句话说，她对我们的价值而言，就是我们最好的药物实验体。”

    凌依上下打量着林小红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

    “傅以深，这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的样子。”

    傅以深勾起了嘴角：

    “给药物裹一层番茄糖衣是你的专属，她，自然不配拥有。”

    在确保林小红将药物咽下去之后，傅以深一记手刀，林小红直接晕了过去。

    毕竟用傅以深的话说——静止的实验体，更有利于实验结果的观察。

    就这样，林小红持续不断尖叫的“啊啊啊啊”声，戛然而止，而卡罗拉之前也交代过，无论里面出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去打扰，研究员自然识趣地不会进来。

    没准，可能还会在门口感叹，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本来，还希望她叫得再惨一点、再久一点。

    凌依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并且摇了摇头：“真是造孽啊……”

    傅以深拉起手术台上的帘子，不让凌依再去看林小红的模样，出声宽慰着她：

    “别在意。”

    “这次，是我动的手，所以，就算是‘造孽’，都会记在我的账上。”

    倒是甚少听到傅以深这样唯心主义的承诺，凌依忍不住勾起嘴角：

    “怎么，这是科学家的迷信日常吗？”

    傅以深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软肉：

    “没办法，谁让科学家的未婚妻，每天都拿着科学家的手机，在学校论坛转发锦鲤。”

    凌依：“……”

    她的脸上瞬间红一阵白一阵的。

    嗷，被发现了啊……

    小丧尸还以为傅以深百年不用社交账号呢……

    她低下头鼓起腮帮子一顿嘟囔碎碎念：

    “这还不是为了你能够顺顺利利的。”

    “你看我们这么久以来，风里来雨里去的，从一开始接连不断的丧尸攻击，再到后来的丧尸怪攻击、黑衣人攻击，就好像无论人类社会，还是丧尸社会，从来就没有放过你一样。”

    她伸出了小小的手指头一顿数：

    “被催眠、被下药、中过枪、挨过刀、进过急救室……光用在你身上的绷带，大概都可以绕整个蔚莱城一圈了吧！”

    “而且我跟你讲，小丧尸可是特地研究过的——转发锦鲤是有考究的。”

    就这样，小丧尸在上进面前选择了上香，在科学面前选择了玄学，在物理化学原理面前选择转发锦鲤。

    “所以，这每一条锦鲤，我都虔诚许过愿的，有的求是平安，有的求是健康，有的求是顺利。”

    凌依说着说着，就把手虔诚合十举到了胸前：

    “要不是我勤于转发锦鲤，谁知道你是不是……”

    凌依没有再往下说，因为那双温热的掌心已经暖暖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傅以深将她搂进怀里，扬起好看的嘴角笑了笑：

    “难怪我这么久以来，如此平安、健康、顺利，还好有你。”

    凌依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竟获得他温柔的“盖章认可”。

    她就这样任他抱着，靠在他的胸口，感受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耳畔传来的，亦是他心脏鲜活明晰的跳动声。

    好吃，而且令尸心安不已。

    凌依抬起小下巴蹭了蹭：

    “其实小丧尸心里明白——虽然我老是说，傅以深，我跟你一起呀！傅以深我跟你一起呀！但我知道，其实主要是你一直默默守在小丧尸的身后。”

    “一开始被r组织催眠、每天晚上啊呜啊呜叫、乱咬人的小丧尸是我。”

    “再到后来，那个末日玫瑰1.0计划实验体是我，到最后，这个令人忌惮的zombiequeen力量拥有者也是我。”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是因为捡到我，你的命运大概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搅和进这趟人类与丧尸混战的浑水里。”

    凌依往傅以深的怀里又钻了钻：

    “所以小丧尸多给傅以深转发点锦鲤、也是应该的啊呜啊呜！”

    傅以深笑着拉过她的手，引着她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

    他的嗓音似乎也有些低哑，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勾勒着清晰而熟悉的轮廓，最后停在那方跃动的胸膛上。

    傅以深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凌依的小脑袋，声音轻柔地开口：

    “傻瓜，你在想什么。”

    “保佑我的不是锦鲤，而是你。”

    凌依眨了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偷偷转发我？”

    傅以深：“……”

    凌依下意识皱了皱眉：

    “转发锦鲤听起来就很厉害，转发丧尸听起来就很不好彩好不好。”

    傅以深重重咳嗽了两声：

    “我想说的是——以前我一心只有科研，可以说几乎是无所畏惧，就算是实验室炸了、病毒泄露了……就当是为科研献身了。”

    “可现在不一样，我每一次带领研究员进行危险的实验研究、或者追查一些可能存在危险的问题，我都会变得格外谨慎、反复排查，生怕出了一丁半点的意外。”

    傅以深揉了揉凌依的后颈：

    “因为，现在我有了在乎的、想要守护的东西。”

    “许多人都喜欢形容‘爱是软肋’，听起来像是因为有了爱，就有了连带的、不得不的牺牲，有了更容易受伤害、被伤害的理由。”

    “而事实上，爱是铠甲，绝不是负累。正如我知道自己拼尽全力在守护你的时候，你也在拼尽全力地保护着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个科学家，也曾经因为你彻夜地……思考了很久很久的，关于‘爱’的定义。”

    “后来，我想，我爱你，而爱是亘古长明的塔灯，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凌依被傅以深彻底拥入怀中，原本抱紧的手臂更加微微收紧。

    他更笑着贴了上来，双唇相碰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他双眸里翻涌的潮汐。

    傅以深顿了顿：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那天没有在菜市场垃圾桶捡到你，我的生活，会因此变得安逸，没有那么多的枪声、刀光剑影、尔虞我诈、阴谋诡计？”

    近在咫尺的五官，凌依的呼吸都凝滞了几分，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便眨了眨眼睛：

    “嗯。”

    傅以深勾唇一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idontwannabethosepeople.iwantus.you.this.”

    凌依下意识后仰：

    “啥？”

    好好说话为什么又突然切换语种啊喂！

    小丧尸听不懂啊呜啊呜！！

    来人啊！小丧尸的翻译器呢！！

    傅以深用唇轻轻触碰着她：

    “这句对白，直白的翻译是这样——我不要成为那些安逸的人，我只要我和你，只要你，只要我们在一起。”

    “而我，愿给它一个更好的译文——我的爱，因你才有了定义。”

    凌依只觉得，头顶上方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随后只剩下奔腾不熄的情感、唇瓣与舌尖被不断轻咬的酥麻……

    她不由得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傅以深……”

    傅以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可依然停下了动作：

    “嗯？”

    凌依将手搭在他的肩：

    “小丧尸觉得……还是原来的翻译好一点，起码很直白。”

    傅以深：“……”

    他忽然讪笑了几声，唇齿往下轻轻啃咬，语气中竟有些意犹未尽：

    “其实，还可以，更直白。”

    傅以深的“直白”，自然是通过行动昭示。

    他的吻越发用力而深入，抱着凌依抵向了后方的整面书柜。

    凌依只觉得颈侧一片密密麻麻的痒，几次想要偏头避开，都被他抓了回来。

    啊呜啊呜……

    傅以深你没有心……

    他的手甚至渐渐探入她的衣襟，掀起她阵阵敏感的颤栗。

    凌依的手也情不自禁伸向了傅以深的衣兜，在触碰到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时猛然回缩，对着他的胸膛一顿猛拍：

    “傅以深你过分了！”

    “不带这么‘有备无患’的！！”

    难怪那个时候，傅以深会露出一个略微有些玩味的表情——

    【……傅以深，你兜里装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你知道的，我习惯有备无患，以备不时之需。】

    傅以深停了下来，一脸的“兴味不减”：

    “虽然我经常耍赖式地‘有备无患’、‘以备不时之需’，但我的小家伙，每次都会满足我，不是吗？”

    凌依使坏地咬了一口他的肩：

    “傅以深你这只老狐狸！啊呜啊呜！”

    傅以深眼角微微泛红，语气中竟带有几分无辜：

    “可是，当老狐狸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将凌依又往书柜深处抵了几分：

    “因为只有在成为老狐狸的时候，才可以亲眼目睹我的小家伙现在这样子——可爱的模样。”

    他吻向了她的眼睫：

    “很可爱。”

    柔软的触觉顺着脸颊移动到耳垂：

    “这里，也很可爱。”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肌肤，充满磁性而蛊惑的颤动蔓延向下颌，脖颈和锁骨：

    “就是，让人，忍不住要欺负的可爱。”

    傅以深的声音已逐渐成为了气音，凌依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软成了一滩水，不自觉地仰着头迎合着他细细密密落下的吻，连手指也为了保持平衡不自觉地在书柜上一顿乱抓——

    “嘎吱——”

    忽然听得一声诡异的响动。

    凌依的手指不知掰动了书柜中的哪个位置，整个书柜的木板忽然向两边拉开，原本靠在柜门上的凌依和傅以深直接失重，双双向后卧去——

    错愕间，傅以深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凌依调转了身子的位置。

    “砰——”

    灰尘随即扬了起来。

    凌依吃痛地叫出声：

    “唔……吓死小丧尸了……”

    “还好这里有垫子……不然得痛死小丧尸……”

    “这个垫子怎么那么奇怪，软软的又硬硬的，还带着根棍子杵着我……”

    身下的傅以深，半晌幽幽地闷哼了一声：

    “那你要不要考虑，从你的‘垫子’身上赶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