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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
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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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时分,晨雾蒙蒙。不知名的鸟鸣此起彼伏,缭绕在山林深处。

    此山名为石头山,往南百里便是开封。时值隆冬,山中河渠大多干涸,草木枯黄。唯有山南有一小涧,涧边野草受流水滋养,常年碧绿如春。

    林中一匹黑马走了出来,纯黑的皮毛在朝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镇北将军刘仲翻身下马,随手将配剑扎在身侧的地上。抬手抚了马的鬃毛,替它除去辔头。

    马晃了晃脑袋,径自走到不远处的小涧边低头喝起水来。

    “属下失职,没能查出她们的来历,请都督降罪。”

    说话者是副将刘义,她远远看到刘仲在饮马,便走到她身后躬身请罪。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刘义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刘仲背手站在水边,她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刘仲身侧,迟疑地唤了一声:“都督?”

    刘仲仍是看着远处的山峦,出声问道:“知舟呢?”

    刘义回:“少主下了山,属下已经着人去寻了。”

    刘仲“嗯”了一声,看样子并没有将昨夜的事放在心上。

    周遭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空灵的鸟鸣。

    刘义顺着刘仲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朦胧的山雾掩盖了远处的山脊,到处都是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刘义因此轻叹一口气,思忖再三还是问了句:“都督可是在想那封信的事?”

    三个月前,刘仲收到一封匿名密信,她看完之后便将信烧了。

    刘仲收回目光,转脸看向刘义,竟是平静地说:“果然是你送的信?”

    刘义也不再隐瞒,点头应是。

    刘仲冷笑一声:“十年了。”她摇摇头,轻叹一声:“刘义,你跟了我十年,我竟没有发现,你是她的人。”

    刘义知道,刘仲口中的“她”是刘文昌,她眸子闪了闪,曲膝跪了下去,低头道:“属下先母受许老将军恩养,若真要计较起来,属下是许老将军的人。”

    刘仲闻言目光微烁,听刘义继续说:“当年许家获罪时,先母尚在桂林做布料生意,得知许公子死讯后不久,先母亦忧思过度去世了。”

    言至于此,无数条记忆猛然从刘仲心头迸发。

    她忆起儿时随父亲回娘家,曾听许府的下人议论过一桩往事——她外祖母有个梁姓养女,性质温和,诗书满腹,与刘仲的父亲青梅竹马。只是后来,许公子却嫁给了刘文昌,这才有了刘仲。

    刘仲素性敏感,很多事情她都暗暗放在心里。譬如她八岁生辰的那日,原本刘文昌答应下朝后就来带她和父亲去泛舟,她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刘文昌回来,自己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后被杯子摔在地上的碎裂声惊醒。

    刘仲睁开眼睛,看到刘文昌离去的背影,和父亲无声的痛哭,她悄悄从地上捡起被烧了一半的信封,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从那以后,直到父亲因许家的灭门之祸自缢,刘仲再没有看过刘文昌踏足父亲的房。

    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刘仲转过身来:“你原本姓梁?”

    刘义抬头回望刘仲,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又听刘仲哂道:“你因此跟了我十年,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还有些事,属下没有说。”刘义道,“先母去世后,我遵先母遗愿扶棺回京,年少无知受奸人诱骗散尽家财,后来我跟着丐帮的人去偷人东西,被关进监牢替贵人顶罪,她们说我杀了人,要将我问斩,是义母救了我…”

    “义母?”

    “刘三。”

    刘三是刘府的管事,也是刘文昌的心腹。

    绕了一圈,果然还是刘文昌的人。刘仲笑了笑:“本就是她做的局吧。”望着天际淡淡道:“你被骗了。”

    刘义垂眸:“那信是义母飞鸽传书过来的,原本有两封,其中一封是给属下的。”

    她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将它举过头顶:“信中说,她已离开刘府。”

    刘仲取过信,扫了一眼,指尖微颤,信随风而去。原来刘三竟是她外祖母的生前的部下。这么多年了,她都未能察觉。

    刘三写给刘仲的信里说,她已经寻到陆家少爷的那个孩子下落,孩子还活着,现在就在开封,是太康的知县。

    刘三知晓刘仲生性多疑,这么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刘仲必定不肯轻信,她便又单写一封信交代义女刘义,令其找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身份表明。

    这时马已经吃饱喝足,踏着轻快的脚步行到刘仲面前。

    刘义低声道:“都督。义母说,太康之人,见与不见,都由您自己选择。”

    刘仲看了她一眼,然后牵起马,提步不动声色地走进茫茫山雾之中。

    ……

    太康周边的庄户人家有舞龙灯的传统。

    每个村庄,隔二十年就会起一次灯,以祈求神龙保佑。

    龙灯的讲究很多,涉及神明和来年村庄的运数,村民不敢马虎。

    过年前十多天,年轻的女孩儿们就要跟老一辈学会敲锣打鼓,二十年后她们的女儿辈也会跟她们学,这样的习俗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至今已经不知传过多少年。

    小柳村今年舞龙灯,正月初二子时,全村男女老少摸黑爬起来,聚集在“灯堂”前观看龙神“开光”仪式。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大作,引得方圆几里的人家都忍不住来瞧热闹。

    所谓的“灯堂”就是临时搭建的大木棚,一间木棚,丈二见方,中间摆了两张大四方桌,后面的桌子上伏着“龙头”,前面的桌子上置了香案和贡品。

    那龙是木制的骨架、糊了彩色的外皮,做得惟妙惟肖,里头点了蜡烛,照得整个“龙头”透亮。

    有“道士”正拿着桃木剑,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着什么咒语。村民们起初还都竖着耳朵听,似乎听到“玉皇大帝”“九天龙母”之类的,后来也都分了神。

    女人们腰间系了红绸带,专心扶着自家的“龙骨”,那“龙骨”就是一人长的木板,前后钻了个口子,只等待会龙头开过光,全村的龙骨就前后相接、用木棒栓住,便组成完整的“龙灯”。

    人们只要举着木棒往前跑,敲锣打鼓便可舞龙。

    木板上是竹篾和彩纸制成的大灯笼,灯笼边挂着小铃铛,稍微晃动就会叮叮作响,笼里点了蜡烛。

    这时候“龙骨”七零八散地停在灯堂周边,照得打谷场一片透亮。

    男人们则牵儿抱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闲话。一时间气氛十分活跃。

    “小姑姑,道士在说什么?”

    杨思焕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半蹲下说:“她在说,小孩赶紧回家睡觉。”

    多多环顾四周,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和他一样的小孩也有不少。

    “小姑姑,你骗人。”

    杨思焕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最近公务繁忙,好多旧案有问题,没想到昨日傍晚,周威那厮直接就将多多打包好、派人送到杨思焕府上,说之前答应了孩子,初二要带他去看龙灯,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她夫郎(也就是杨思焕大哥)染了风寒,她要陪夫郎,又不能对小孩子食言,就只能拜托杨思焕带着孩子去看灯。

    杨思焕正欲拒绝,转头却看到小外甥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话到嘴边只好又吞了下去。

    杨见敏半夜醒来,看到周威睡得很沉,隐约听到远处的村落有鞭炮声,便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却还是不小心惊醒了她。

    周威立刻坐起来,用手背贴在杨见敏的额头上,检查他是否还发着烧。所幸烧已经退了,她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问道:“想喝水吗?”

    杨见敏摇头,反问她:“多多呢?你不是早就答应他,要带他去村里看龙灯吗?”

    周威道:“是啊。”

    杨见敏蹙眉,忙披了衣服要出门:“孩子心眼实,说好了带他去,是一定要去的。”

    杨见敏一贯要强,对两个儿子亦是言出必行,这次虽是周威许的诺,却也不能轻易食言。周威料他会如此,忙拉住他,倒了水送到他手边,笑道:“他小姑姑带他去了。”

    “思焕?”

    周威“嗯”了一声,又道:“她对龙灯很感兴趣,老早就想去看,傍晚自己就找上门来,把多多接到她家,这会儿俩人估计玩得正起劲呢。”

    听她这样说,杨见敏才放了心。

    与此同时,杨思焕又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直打转。耳边的爆竹声像雷一样,炸得她脑瓜子嗡嗡响。等她稍稍定神,眨眼的功夫,小外甥跑没影了。

    “多多…”

    堂上的道士还在念咒,仍是听不清的嘀嘀咕咕。她又念了一会儿,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符纸,飞快地贴在桌上粘了一圈。

    有村民抱了个两三岁的小女娃过来,那道士就将小女娃放在符纸中央坐着。接着又抓来一只小母鸡,三两下拔下母鸡头顶的毛,从它头顶取了几滴血,用手沾了一下,点到小女娃的眉心。

    这时候狂风大作,原本还在闲聊的村民突然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就听有老年人高呼:“是龙神显灵了。”

    立刻有人应和:“咱村要发扬了。”

    此言一出,唢呐声兀地响起,锣鼓声也更响亮了。气氛一下子就欢乐起来。

    坐在桌子中央的小娃娃却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小娃娃哭着就要往桌边爬,小手小脚胡乱挥舞,一下子碰倒了祭祀用的烛台。

    道士眼疾手快,将烛台扶起,却不防小娃娃从另一边跌落下去。

    杨思焕正四下寻找外甥,一转眼就看到桌上有个小孩要掉下来,她忙冲上前去,从半空中将孩子接住,自己也险些摔了一跤。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冲出人群,嘴里喊着:“妹妹。”

    小娃娃被吓到了,一直哭个不停。

    少年从杨思焕手里接过小女孩,忿忿地看着道士:“我妹妹都病了,你还折腾她做什么?”又向村民怒喊:“你们姓柳的没人了吗?凭什么让我妹妹来做这个?”

    话音刚落,村民们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死小子,嘴这么毒?”

    “哦吼,龙女没了,要倒霉了。这下要倒霉了。”

    方才还兴致高涨的村民,这会儿都惊慌失措,开始骂骂咧咧。

    过了片刻,有人反应过来,忙嚷叫着:“梅秀才呢?还不来管管你家小兔崽子?”

    想来这兄妹俩的母亲应是个姓梅的秀才,只是这小柳村,外姓人应该很少,众人恶狠狠地喊了半天,也不见她们口中的“梅秀才”出现。

    而少年抱着自己的妹妹,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人群。

    “小姑姑,我怕。”

    杨思焕回过神来,低头见小外甥拽着她的衣袖,一脸惶恐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了,这会儿自己好歹知道找回来。杨思焕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小外甥。

    “还要看吗?”

    多多点点头,看着攒动的人头,忽又改了主意,把头埋进杨思焕的肩头,在她耳边说:“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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