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饭。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时虞十点还有个线上会议，中午刚接到的通知，以至于她不得不提出告退。

    许升杨一听，单边断眉蹙起，“但是，还没有切蛋糕。”

    现在还这么早。

    时虞坐在沙发上抿了口花茶，是周淑宛泡的，她眼神带着歉意的看向他，“下次给你补个蛋糕？”

    许升杨张了张口。

    这是一个蛋糕的问题吗？

    但他却没法开口，要如何挽留时虞，怎么才能让她留在这里…皆如此类的小心思，让许升杨陷入了一种初次产生的困境。

    一种掺着些许懵懂，好感与委屈，和桀戾的…少年时期独有的小心思在攸然而生，久久不逝。

    他想留住一个女孩。

    但骄傲迫使他无法恳求，少年人的敏感迫使他鼓不起勇气进击。

    时虞…不喜欢他。

    她把他当成可以随意逗弄的网友，后辈，弟弟，但就是没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男性…对他的表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名为对等…的坐标里，时虞是x轴平行的直线，他是y轴毫无底牌，极度被动的指数函数。

    在他和时虞中间，隔着一条看不见，却陡深，无法填埋的z轴，他小小的心思，小小的憧憬和心动堆积在那，被隐藏，被抹去。

    这一场生日聚会并不算特别愉快。

    对于许升杨而言，他甚至有点后悔，今天这一趟下来，接时虞来他家，时虞在他家吃饭，时虞对他很温柔，在妈妈面前也夸奖他，在他朋友面前也显得从容，这是一个好姐姐的表现，给足了他面子，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这似乎对她而言，是非常容易的，是与生俱来的。

    时虞想要得到谁的好感，好像都很轻而易举一样，就像当初打游戏，对他轻浮随意，但言语间又时不时喊着一声“弟弟”“羊仔”“杨杨”…喊完后，她又轻飘飘的消失了，就像是她从未来到过一样。

    她就是这样的人。

    处处留情，但却总是带着隔阂，难以去接近她，但在跟她接触的时候，又时不时会被她的行为给误导。

    ——也许，可能，我在她心中，似乎还是有上一点存在的？

    不然为什么她会愿意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为什么她会为我买礼物？

    为什么…

    …

    时虞还是要告退，她带着歉意的跟羊仔的妈妈和他朋友们告别，也都加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包括周淑宛的，这是一位素质教养都十分高尚的女士，是时虞最欣赏的女性。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许升杨送的她。

    因为许升杨还没拿到驾照，开车的是许家的固定司机，叫陈叔，时虞跟许升杨就坐在后座，两个人隔得并不近，相反，还有点开。

    是个近似生疏的距离，中间都可以再挤两个人了。

    陈叔是个比较腼腆的人，除了开始的几声称呼，之后就都没出声了，安安静静开着奔驰，而时虞还在低头看手机，先上领英回复消息。

    整个车内氛围寂静，车窗是隔音的，也是防弹的，外面一点风声都吹不进来，等时虞处理完之后将注意力从手机挪开，才发现坐在她身边的许升杨，从上车到现在一点声都没吭。

    她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许升杨刚开始接她的时候话还挺多的，怎么现在跟自闭了似的，她扭头看去，许升杨的后脑勺对着她，整个后脑勺，连侧脸都没有——他就支着胳膊，以一种上半身都快要完全转向车窗的扭曲姿势，一副不想理人，不想说话，正自己一个人郁闷的状态在看风景。

    时虞：…

    她挑了挑眉，又看了眼手机，过会放下了，“羊仔。”

    许升杨感觉背后有人戳了戳自己，他背部肌肉下意识一僵，接着又迫使自己放松，“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时虞又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这个小男生就穿了件体恤，并不薄，但时虞就觉得戳下去一点都不软。

    硬邦邦的，跟石头似的，她就着戳他的姿势，臀部挪过去了点，声音带着笑意的说，“我的小羊仔，生气了吗？”

    许升杨面容僵了僵，这回动作就难以克制了，他挺直背部，躲过了身后似有若无却又触碰感极强的手指，“没有，你别动手动脚的。”

    时虞也只是想让他开口，手收了回去，她解释：“我今晚不是不想陪你，是真有事，工作，等会回去要开会。”

    她在向他解释。

    许升杨没有吭声，但耳朵却动了动，他还是维持着看车窗的姿势，没有转过身，“工作不能明天再做吗。”

    语气还是生硬，但背地里心思又咕噜咕噜冒起来了。

    ——晚上还工作，时虞是被什么资本家老板给控制了吗，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加班，这严重违反劳动法吧，要不要让他爸帮帮忙？

    时虞还是大学生，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才这么小就要努力赚钱？她好像是住公寓的，她家在哪，不在海市吗？

    她…许升杨越想越岔，看着窗外闪烁的路灯和道路中央的绿化带，但当光线暗下来，进入隧道时，他眼神一窒。

    车窗在极暗的情景下，倒影的不仅只有外面掠过的隧道内壁，还有他身后，正翘着腿，托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正专注欣赏的时虞。

    时虞看着他，不知为何就觉得许升杨这幅受挫憋闷，委屈又生气的狼狗样特别可爱，她手机都收起来了，就跟许升杨说，“羊仔这么关心姐姐，我好感动。”

    许升杨转回身子，猛地靠在后椅背上，抱着手臂，他垂着眼盯着自个儿大腿，唇角轻扯不扯的，最后笑不起来了，他就懒懒的说了个“哦。”

    哦，所以呢。

    时虞说：“你靠过来一点。”

    许升杨耳朵动了动，头也不抬，声音依旧清冽中带着沉闷，“干什么…反正，你很快就到家了。”

    时虞：“羊仔啊，你欠我一样东西，是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