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虞在读书的时候曾遇到个身兼副业的画家。

    那年巴黎路上的垃圾很多，清晨，一头卷发满脸沧桑的画家拦住了她，表示想给她画一幅肖像，并表示完全免费。

    “我被你的灵魂打动了，请为我留下来”

    画家说：“Celaneprendqu‘unedemi-heure”（只需要半小时。）

    待画完成后，时虞却愣住了。

    这幅肖像里的她占据的面积很小，小到画家连她的脸都没画，整幅画里都是荆棘。

    铅笔勾勒的线条锋利凌乱，荆棘在其中就像是一道道的旋涡，漩涡中心画着个四肢都被荆棘缠绕住的倒吊人。

    这个倒吊人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就像个人偶，但脸上有一颗黑色的点缀，时虞才认出这是她。

    画家对她说：“这幅画的意思是，你永远没有自由。”

    时虞看着这幅潦草的肖像，听着这看似诅咒的言语，没生气，而是问他：“那么，你有自由吗？”

    画家摇头说：“我也没有，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过是月亮与六便士里永远不会抬头的路人，但你…噢，或许，能来抽一张牌吗？”

    说完，他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刻着黑色印文的牌。

    时虞忍不住笑了，“你不是画家吗，还擅长塔罗牌？”

    画家也笑了，“请抽两张，美丽的女士。”

    时虞抽出来递给他，画家并没有拿，而是摇头让她自己看，时虞将牌翻过来，她再次愣了下。

    画家似乎早有预料，他蹲在落叶与灰尘、烟头编织而成的道路旁，拿出余下所有的牌摊在地上，将那两张牌也一起摊开，向她解释——

    “倒吊人、恶魔，这是你的现状与未来，我从不窥探过去，但会对人们的未来感兴趣，虽然很失败的是，我几乎没看到过富有独特性的灵魂，灵魂是不一样的，但独特的灵魂却是一样的，它们一样的稀少，一样的让人感到着迷。”

    “倒吊人让你富有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能力和勇气，但同时，你也会被感情所困扰，会逃避，会渴求，虽说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但你身上还背负着恶魔（TheDevil）…”

    “你会被欲望所裹挟着往上走，但同时也会被欲望拉扯无限地朝着深处陷入，若稍有不慎，你的灵魂与身体便会分为两半…或许我说的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但女士，我想说，你是个很独特的人。”

    时虞安静听着，闻言挑眉表示，“被欲望所裹挟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

    画家再次摇头，“不，女士，他们都是被欲望所奴役的机器，但你，是与欲望相拥的异邦人。”

    时虞：“异邦人？”

    画家笑了，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许，你曾经也会幻想自己能穿越世界，或者回到过去？”

    …

    “塔罗牌并不能将你的全部都摊开来，但至少，我希望在你的未来，它能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

    “欲望与你相拥，是因为它为你臣服，将你当做同身，倘若你不能支配它，它便会支配你，再吞噬你。”

    画家：“很感谢与你的相遇，女士。”

    …

    时虞掐住李景烛的下颔，眼尾轻轻弯起一抹似含愉悦的笑意，她缓慢低下头，与这个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男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一吻即燃，又一吻即逝。

    “明天来接我，去你家吃，有意见吗？”

    李景烛扶着她窄细的后腰，恍惚一阵，他忘却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忘却了自己被时虞所打破的主导地位，只感觉脊背蔓延一股颤意，紧接着浑身血液慢慢沸腾。

    “好。”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