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采薇心中一沉，抿了抿嘴，不好之感油然而生。

    在场众人也齐齐变色，扔下行李，快步走上重症病房。

    “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刚才做了检查，另一边颅脑积液发炎，我想问一下，要不要重新对颅脑进行清洗手术？”他递过一份手术风险责任书。

    “你看一下其中的并发症，再决定要不要手术？”

    “再开颅成功率多少？”黄采薇急忙插了一问。

    “微乎其微，不到百分之五。”

    医生沉默了片刻，“说实在话，我个人并不建议做这个手术，病人本来年事已高，不如让他平平静静地过完最后几日。

    但是作为医生，有这个方案必须要让你们选择，如果你们非要做，我下午安排手术。”

    “理解！你怕日后家属知道后找你们麻烦。”

    “就是这个意思。”医生点头。

    “行！我明白了，占魁！你觉得爷爷还有必要再受一次手术之苦吗？”她双眼灼灼。

    梁占魅叹了口气，“放弃手术，保守治疗，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好吧！既然这样，麻烦你在这张手术知情书上签字，写明自愿放弃手术。”

    “好！”

    梁占魁接过钢笔，在知情书上签字后，就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

    “小薇！你有办法让爷爷清醒一下吗？”

    “可以用银针一试，但不敢保证百分之百。”

    “行！试一下吧！我想爷爷临终之时肯定希望能再看三宝一眼。”

    “可以，我去拿针包。”黄采薇转身下楼，回到宾馆，从行李箱匆匆翻出针包，临出门时，又返回房间，抓起一包衣服，才重新回到医院。

    对着头顶的曲差，五处，通天，承光，承灵，临泣，正营，神庭，临渊，天台，百会，囱门……

    等十几个穴道扎针，将整个脑袋扎得密密麻麻犹如一只刺猬。

    她全神贯注，手捏银针，提溜捻转，察看他的神色。

    “曾爷爷手指动了。”小宝突然叫了一句。

    众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果然看到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过了片刻，又重新动了一下。

    “小薇！爷爷有反应了。”

    “好！我知道了。”她掀了一下眼皮，继续稍微加重了刺激的频率。

    “呼！”只见他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眼皮。

    “爷爷！曾爷爷。”几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都来了？”

    卓文越欣慰地笑了一下，想要伸手摸一下几个可爱的小曾孙。

    可是伸到半路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的手掌稳稳托起，放在大宝头顶。

    “曾爷爷。”

    大宝柔嫩的小手摸着他枯瘦的手掌，眼中挂满了泪水。

    “大宝别哭，曾爷爷很高兴看到你们，以后要好好读书，孝顺爸爸妈妈。”

    “大宝知道，大宝一定记住曾爷爷的教诲。”

    大宝泪眼婆娑，想起爷爷给自己讲故事，教自己学写字，读拼音。

    一幕幕的往事都让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曾爷爷！”小宝二宝也站在床边抹着眼泪。

    看到三个小曾孙泪眼汪汪的样子，卓文越慈祥地笑了一下，颤抖着双手递三兄妹擦泪。

    “宝贝儿！别哭，曾爷爷临走前，能看到你们心里很高兴。你们的曾祖母在那边等了我二十多年，她太寂寞了。

    曾爷爷去陪她了，你们以后好好读书，向你爷爷，爸爸，梁爷爷学习，长大后报效祖国，做个真正的中国人，别给咱们中国丢脸。”

    “曾爷爷！我们记住了。”

    三张稚嫩的脸庞，不约而同地一本正经地做出了承诺。

    “好好好！真好！”

    卓文越一脸欣慰，连说几声好，将目光转向梁占魁她们。

    “小薇！谢谢你对占魁不离不弃，让我们卓家后继有人，爷爷我到地下也能给你们的奶奶一个交代了。

    以后希望你们一如既往，风雨同舟，白头偕老。”

    他颤颤巍巍地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

    “占魁！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负他，否则不配为我卓家子孙。”

    “爷爷！”

    两人双眼通红，异口同声。

    “我在此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她，若违此誓，天……

    黄采薇迅速伸手捂着他的嘴唇。

    “占魁！不须要发誓，我信你。”

    “好！”

    他一脸欣慰，眉眼带笑，将目光移到王娟身上，“梁家婶子，谢谢把占魁教育的这么好，我替老卓家谢谢你的大恩……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嘎然而止，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亲家爷爷……

    “卓老爷子……

    “爷爷……

    “曾爷爷……

    黄采薇颤抖着双手，取出银针，慢慢收入针包，泪水顺着眼眶滑落。

    她将三个孩子交给钟素馨，“妈！你带他们先出去，我们为爷爷穿寿衣。”

    她说完后又对王娟和丁旺财说道：丁叔！麻烦你去置办一些丧事用品。”

    她让梁占魁打来热水擦拭一遍后，抖出刚才带来的包袱，背心，汗衬，衬衣，夹袄，老式长棉袍，棉裤，一应俱全……

    两夫妻手脚麻利的为滑不溜秋的尸体穿戴整齐，面上盖上白布，鞋底绑上稻草，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

    火葬场的汽车早就在下面等候……

    一声炮响，殡仪车载着尸体缓缓启动……

    办完手续，推进冰库。

    一家人心情沉重地开着汽车回到老家。

    早就有人围了上来。

    “哎呀！那不是占魁一家子吗？难道卓老爷子走了？”

    “谢谢大家关心，爷爷已经在下午三点多逝世。”

    “哟！咋这么快？平时看着身子骨挺硬朗的呀，咋说走就走了？”

    村民交头接耳，议论了一会，就急急回家准备丧礼。

    “占魁！小五福走了。”

    四喜听到消息，就拄着拐扙，急匆匆过来询问。

    “四喜叔公，爷爷走了！”

    “人呢？为什么不拉回来？该不会是送到火葬场了吧！”大四喜一脸不悦。

    “是啊！国家下令禁止土葬，不拉殡仪馆还拉去哪？”

    梁占魁一脸懵。

    大四喜一脸怒气，“那是针对大城市居民户口，咱们农村现在还不兴火葬，你马上带着宏光一起开车去殡仪馆，把尸体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