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白羽哥哥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目睹了父母亲人被人杀害、最后尸骨无存的惨相，饱饱的心里就难受到不行，恨不能冲到十几年前、站到白羽的身前，好好地保护他。

    可惜，她做不到。

    她只能不停地掉金豆子，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地说：“对、对不起呜～”

    白羽微怔。

    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声音冰凉地开口：“你不怪我害了你的太子哥哥？”

    饱饱点点头，又摇摇头。

    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不觉得白羽复仇有错，同样，她也不觉得萧允懿做错了什么，非要说谁错了，那错只错在卫二老爷的贪婪成性，错只错在白羽被仇恨迷住了双眼……

    “我不明白。”

    饱饱低着头，任由自己的眼泪滴答到了小衣裳上，只闷声说道：“卫二老爷做错了，那就叫他死掉，为什么你还会恨太子哥哥？卫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卫二老爷做了什么事，太子哥哥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们无辜，我的亲人就不无辜了吗？”

    白羽轻嗤一声，第一次露出近乎嘲讽的表情，道：“凤家也有老人、也有稚童，谁又因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就网开一面了？你觉得卫家无辜，我却觉得凤家更无辜！因为你口中无辜的卫家人是由凤家人上下几百口的血肉喂养大的！他们花的每一个铜板上都沾了凤家人的血！他们吃的每一口食物里都有凤家人的骨肉！”

    说着，白羽又笑了，说：“就算他们无辜，又如何呢？”

    饱饱怔了一下。

    “……毕竟，他们卫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加到了一起，也远不如我娘的一根头发丝重要，不是吗？”

    白羽轻笑着说。

    唯有那双幽深宁静的黑眸微微泛红，好像黑暗中的恶魔，带着难以言说的疯狂劲儿，让人不敢接近！

    饱饱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个白羽才更像自己曾经熟悉的白羽哥哥——那个像冷宫幽魂的白羽哥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在父皇跟前露脸的时候，也好像是在六哥哥坠马，他舍身相救的时候……总之，他突然从一个有些阴郁、有些疯魔的少年，变成了习惯性地勾着假笑的白羽公公。

    饱饱张了张嘴，颤声道：“那六哥哥呢？”

    他不无辜吗？

    要是到现在了，饱饱还看不出来白羽是故意在六哥哥的马上动手脚，再舍身相救，为的只是得到六哥哥的信任的话，她就是真傻子了。

    “六皇子？”

    白羽睫毛轻颤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抹情绪，可很快又隐了去，只一字一顿地开口：“此事若成，他是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谢我还来不及，若是不成，罪责在我，他最多也只是被软禁些时日，余生无虞，不是两全其美？”

    不知道为什么，饱饱的心里越来越闷，越来越难受，好像白羽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扎进她的心窝窝，扎得她全身是血一般，痛得她直掉眼泪。

    白羽不看她。

    只能将目光挪向别处。

    可他越是不看，越能听到身边人轻轻啜泣的小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兽，哭得十分可怜。

    他心口一痛，轻声说：“你恨我吧。”

    饱饱哭着摇头。

    “……你，很喜欢太子？”

    白羽再次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沉默了良久，才继续道：“你若是实在喜欢他，我也可以留他一命，但他只能以仆从的身份留在你身边，永远不能见光，你觉得如何？”

    饱饱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哭得更凶了。

    “白羽哥哥，你走吧。”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太子哥哥可聪明了，他一定不会上你的当，你快走吧，你走了就安全了。”

    白羽怔住了。

    她是在担心自己？

    可惜，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抹讽意，道：“你很相信他吗？饱饱，你忘了这世间有一个词语叫做关心则乱，只要他将你放在了心上，想要舍身救你，他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利用的就是太子对饱饱的感情。

    事实上，他也确实成功了。

    太子真被自己引出了京城。

    “不！”

    饱饱用力摇头，小脸儿上全都是泪水，她却不管不顾，只抓着白羽的衣角，求道：“白羽哥哥，你快走吧，他不会上当的，他比你聪明的，呜～”

    如果说，曾经的萧允懿和白羽论起手段来，算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那经历了南巫逃亡的萧允懿，绝不会莽撞地进入白羽设下的圈套。

    因为他成长太多了。

    即使他真的进了圈套，受了重伤，他也会有足够的手段逃回京城来。

    可白羽不一样。

    饱饱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死志。

    无论他成功与否，他都不想活了。

    饱饱很害怕。

    却不想白羽在听到饱饱的话后，差点被气活了：怎么？他不如太子聪明？你还要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简直可笑！

    “好。”

    白羽气笑了，说：“那我们就打一个赌，如何？”

    饱饱擦干眼泪，眼巴巴地看着他，哭唧唧地说：“打赌可以，但、但我不是坏孩子，也不要做坏事。”

    白羽：“……”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想要跟饱饱好好计较一番的心思，只继续道：“太子要是活着回来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反之，你要为我办一件事，如何？”

    说着，不等饱饱质疑，他又立马道：“不违背良心的事。”

    饱饱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心口，乖乖点头。

    呼。

    还好饱饱机智，没有直接答应白羽哥哥，实在不是饱饱心坏，要跟白羽哥哥耍心眼，而是白羽哥哥坏坏的，一副道德感不是很高的样子……

    饱饱有点慌。

    现在好了，他们要做不违背良心的事，饱饱也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好！”

    饱饱严肃道：“我答应你！谁反悔，谁是小笨狗！”

    白羽没应声，但也没反驳。

    约定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