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挣开妻子拽着自己身体的手，借了几分酒意盯着欧阳文静继续道：“我和晏时遇虽然只共事了那么几个月，但也看得出他不容易，当年离婚的事，在部队里传的沸沸扬扬，池沫，你——”

    老赵稍有停顿，喉头上下动了动，终究没把欧阳文静跟韩静秋的关系点破：“后来是你，这六年时遇一个人都过来了，现在你回来，你们俩站在一块，等到大家都知道了，戳他脊梁骨的估计能排整整一个旅。我们当兵什么最重要，个人形象，品德素养。他娶个年轻小姑娘还是他……，到时候我告诉你，再难听的话都会传出来！这不是古代，你讨个小娇妻回家人人羡慕？时遇本来身上担子就重，出身又好，别人不再趁机落井下石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不仅是桌上的男人，就连女人脸上的神色都略显怪异，老梁跟张恺起来劝阻都不管用。

    老赵妻子已经在心里把丈夫骂了千百回，也后悔来吃这顿饭，怕晏时遇翻脸，拼命想要拽走老赵：“喝成这幅样子，少说两句，带你去洗把脸，快走！”

    “我话还没说完。”老赵手指着欧阳文静说：“部队里，说白了就跟企业一个样。爱情算个啥，喜欢可以当饭吃吗？你跟他在一起，带给他的除了麻烦就是危险，六年前要不是你瞎折腾打电话给他，时遇他也不会——”

    老赵蓦地噤了声，他下巴处还有液体滴下来，呼吸间尽是酒精的味道。

    餐厅里响起杯子落在桌上的声响。

    老赵就像是从梦中惊醒，周遭气氛尴尬，那杯酒是晏时遇扑过来的，尽管这个动作他做的轻描淡写。

    然后听到晏时遇淡淡的声音，他说：“赵勋，你喝多了。”

    他喝多了吗？

    老赵知道自己没醉，他清醒得很！刚想再开口，声音却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因为晏时遇正望着自己。

    没有任何情绪，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自己。

    那样的注视，却让老赵一个激灵，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晏时遇的眼睛竟然可以这么深这么沉，犹如黑漆漆的幽潭望不到底。

    片刻的寂静过后，老梁已经站起来打圆场，其他人也跟着和稀泥，想把事情不动声色地揭过去。

    晏时遇只泼了老赵一脸的酒，而不是愤然离场，已经算很给老梁面子。

    旁人也看出，晏时遇没有跟赵勋撕破脸闹掰的意思。

    既然当事人打算把这当酒后醉言来处理，其他人乐见其成，毕竟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跟哪个生分都不愿意。

    ……

    欧阳文静看着老赵被酒水弄湿一大块的衬衫，刚才她有短暂的失神，虽然在这种场合，老赵的这番话让自己难堪，但她心里很明白，老赵说的其实没有错，他不过是关心自己的老朋友，不希望老朋友的前途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晏时遇前妻的外甥女。

    至于晏时遇会拿起酒杯泼人，这也是欧阳文静始料未及的。

    等她发现，晏时遇已经不紧不慢地放回空空的杯子，空气里，还有浓浓的白酒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