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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神棍老爹卷成首辅
第550章 与张居正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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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珣随太子南巡之前,次辅张居正有请。

    这一年,太岳已经四十八岁,仍然是京城美男子的象征。

    他眉目清朗,长长的美须,每天的袍服都像崭新的一样鲜亮;

    他的目光充满智慧,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的言辞敏锐,凡事不说则已,一说就直击要点。

    古人说“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而晏珣则是另一种形象。

    他生于嘉靖二十三年七月初七,如今二十八九的年纪,比中年人多一分朝气,比少年人多一分沉稳。

    容貌气度,都是难以描绘的绝代风华,仿佛《诗经》中走出的君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两位,是太子朱翊钧最重要的老师。

    皇家把收揽天下英才,又把其中最优秀的给太子。

    张居正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文瑄此次陪太子南巡,我希望你亲自去看各地清丈田亩的情况,若有消极怠工者,严厉处置。”

    张居正没有干掉高拱,并不耽误他做实事。

    他要求各地巡抚清丈田亩,已经实施了几年,但现状并不让人满意。

    听到这件事,晏珣沉默片刻,土地兼并是各朝各代的难题。

    就算是他,也没有特别好的方法。

    因此他一力主张对外开拓,以此转移国内的矛盾,同时通过海外掠夺,把蛋糕做大。

    张居正的新政,晏家父子一直没有主动参与。

    现在张居正主动提,晏珣也没有避而不谈,而是直接说自己的观点。

    他严肃而恭敬地说:“下官听闻,这几年地方官员丈量土地时,为追求政绩出现各种不当行为。如强迫田主多报耕地,甚至虚报没有的耕地,或者把房屋、坟地也列入耕地。这些问题,将来都会导致清丈田亩失效。”

    张居正脸色渐渐冰冷。

    晏珣却视而不见,接着说:“严格丈量土地的地方官,被人骂作佞臣酷吏;没有执行清丈田亩的官员,却被士绅颂扬为爱惜百姓的父母官。”

    如海瑞一般,清丈田亩的官员不断被弹劾。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海瑞一样为官清廉无懈可击,有的人扛不住压力只能辞官。

    改革不是请客吃饭,而是性命相搏。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慢慢说:“你说的都是实事。可难道就放任不管吗?土地兼并,朝廷收不到税,最后会如何,不用我说吧?”

    皇朝灭亡的周期,就是土地兼并的周期。

    晏珣点点头。

    张居正接着说:“你们父子一直未就此事表态。但你向来支持和维护海瑞,我想你是赞同清丈田亩的。我找你来,是想问一问你有什么好的改进方法。”

    什么改进方法?

    像海瑞打击华亭徐家那样,要求大户清退田地给佃户?还产于民?

    打土豪分田地?

    可海瑞能打掉徐家,关键是高拱要报复徐阶。

    无论是高拱还是张居正,其实都不同意海瑞过于激进的做法。

    晏珣说:“先不说怎么改进,只说丈量土地本身,现在有皇上支持,当然可以推进。可将来皇上若改变心意,或者迫于压力,反扑的浪潮到来,提倡主导清丈田亩的人就有灭顶之灾。”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已经证明:张居正去世仅仅半年,万历就下诏书,鉴于过去丈量全国土地的弊端,不能作为税收依据。

    反张运动揭开序幕,落实清丈田亩的官员纷纷被弹劾。

    而张居正本人被盖棺定论,主要罪状都跟清丈田亩有关,如“欺君毒民”、“凌辱缙绅”等等……

    谁是民?在缙绅的眼中,他们就是民。

    晏珣说的,是一种可怕的未来。

    真的要陷进这个大坑吗?

    张居正淡定地说:“皇上是有决心的,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晏珣眨了眨眼,心中暗道:你得感谢我啊!若不是有我扇动蝴蝶翅膀,隆庆皇帝已经崩了!

    还得是我,改变历史进程!

    晏珣定了定神,说:“就算皇上有决心,也很难达到目的。朝廷的本意是还田于民,派遣的督抚和县令也尽量精明能干,可他们的人品高低不一。撇开人品不说,地方官员处在士绅豪强的包围之中,再精明能干也寸步难行。”

    “恕下官直言,大人的新政,只不过是局部的整顿,而非制度上的变革。比如您要求各州县足额纳税,可各地的税额还延续开国时的情况,时至今日情况早已变化,难道还合理吗?士绅豪强不纳税,缺额就得压在底层小民身上,他们的负担更重!”

    这也是张居正新政取得一时成效,而很快被激烈反扑的原因!

    张居正终于难以保持平静,捏紧拳头说:“各地欠税已经成为惯例,更要严厉打击。比如苏州以赖粮著名,欠税本来要被杖打,刁民贿赂差役,雇佣乞丐代他们挨打,称为‘倩人代杖’。鱼米之乡的百姓如此无赖,可称‘鬼国’!”

    张阁老骂人,还有新鲜花样。

    “可下官听说,一个富裕的县,其定额税粮可以是贫穷县的三百倍到五百倍。对于这种县,能够征收税额的六成就算不错,剩余四成上下默认赖账。”

    晏珣直视张居正的目光,叹道:“大人的初衷是为了充盈国库,可是一味逼压,只会成为所有人的仇敌。他们会说,您用这种方法敛财,让国库堆满银两,却逼地方官敲诈勒索小民,害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明知前面是悬崖,张居正还要走。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只是为了挽救国家。

    这是张居正令晏珣敬佩之处。

    可晏珣并不想张居正重蹈覆辙,走向这条不归路。

    晏珣的善意,张居正能感受到。

    因为晏珣可以敷衍了事,随口应诺沿途查看田亩,然后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粉饰太平。

    但晏珣没有这么做。

    杯中的茶已经凉了,张居正喝下一杯冷茶平复心情,沉重地看向晏珣。

    十年时间,晏鹤年走到跟他平起平坐的位置;晏郎也有了高度的政治素养,跟一般舞文弄墨的文士不一样。

    “文瑄,你说得都对,所以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张居正诚挚地说,“我们的理想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振兴大明。”

    晏珣有种微妙的感觉,从来都是他跟人谈理想,现在是张居正跟他谈理想。

    看样子,张居正决心撇开高拱大步走新政之路,希望自家父子上他的船。

    晏珣轻轻叹道:“下官和您一样,也在努力堆满国库。只不过我们采用的方法不一样。我想,都是银子,没必要分哪一块高贵。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目标一致,就有合作的机会。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张居正重复这句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是哪位智者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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