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圆形布袋，翠花再次呆住了。

    “袁公子！这……这是……”

    忽然袁浅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是五碗师兄……临终托付我转交给你的。”

    “你说什么？临……临终？五碗弟弟他……”

    面对翠花结巴震惊的问话，袁浅洋沉重点头。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翠花脸色刷地一下煞白，短暂呆愣片刻后，她白眼一翻，肥胖的身体竟是仰面栽倒了下去。

    这一下可把孙小北和小槐给急坏了，小槐边哭边喊着阿娘，而孙小北则不停掐着翠花的人中，帮其顺气。

    好不容易折腾半天，翠花总算一口气缓了过来，清醒后，翠花呜地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弟弟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就这样弃我而去，姐姐日夜都在思念你，姐姐多么希望再见到你，你让姐姐我往后的日子怎么活啊……”

    翠花边数落边伤心痛哭……

    也不知她这样哭了多久，最终，翠花的哭声停了下来，她抬起哭肿的眼睛看向袁浅洋。

    “袁公子，五碗弟弟是怎么死的？”

    袁浅洋表情凝重，随即他将五碗胖是碧云殿弟子的身份以及诛杀鲶鱼鬼而死的过往一一告知了翠花。

    翠花听完，伤心欲绝的她低低说了一句。

    “他终究还是走了爹爹和阿娘的不归路了。”

    这话一出，袁浅洋面露疑惑，见状，翠花哽咽着讲述了她爹娘的一些事迹。

    原来翠花和五碗胖的父母也都是修真练道之人，作为一个拥有奇门妙法的人自然少不了要和世间的异兽妖邪作斗争。

    一次斩妖战中，翠花的父母双双殒命，弥留之际，翠花的父母严苛交代翠花和五碗胖，这辈子严禁她们姐弟俩踏入修行之门。

    希望她们姐弟能够好好做一个普通的凡间百姓，平凡且安稳地度过一生。

    翠花照做了，而五碗胖却不甘心，虽然阿爹阿娘是因为拥有一身本事而死。

    但那是斩妖除魔光荣而死，他要继续做爹娘那样的人。

    见弟弟不听爹娘临终告诫，终日痴迷习武，翠花拼命阻挠反对。

    时间久了，不堪被姐姐终日管控，再加上姐弟俩相依为命，终日过着饥不择食受人欺辱的日子。

    一次在五阳城的大街上，姐姐公然被人欺辱，并嘲笑他们姐弟俩永远都是靠乞讨为生的下作之人。

    当时五碗胖狠狠将那个人打了个半死，之后他从五阳城跑了出去，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袁浅洋终于知道翠花为什么会有如此彪悍的性格，而五碗胖为什么如此爱财如命了。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多少心酸痛楚，只有经历过体会过的人才懂。

    看着五碗胖给自己攒下的那包银两，翠花紧紧将其捧在手心，不自觉间，她竟是再次失声痛哭……

    袁浅洋从小北粥铺走出的时候，孙小北极力挽留，却都被他拒绝了。

    五阳城的尽头，冷风潇潇，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变的苍凉无比。

    袁浅洋孤寂身影渐行渐远，仿佛他这一生注定就是孤独的一个人。

    萧索单薄的背影最终没入通往未知的旅途之中……

    ……

    普度山，众生寺。

    山壑深处，峰峦叠嶂，白雾茫茫，古木参天。

    山间隐隐传来一阵悠长的钟声，久久回荡……

    曾几何时，这座香火鼎盛的寺庙除了悠悠钟声不曾改变，整座寺庙却早已香火潦倒，破败不堪。

    冷冷清清的庙门口，一个苍老的和尚一身素布僧衣，手持扫帚，正缓缓打扫着落在石台上的枯叶。

    扫至一半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中动作，抬眼看去，不知何时起，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人沿着石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身前的少年，不知怎么了，老和尚一双浑浊的双眼忽然暗暗现出一丝亮色，之后他双手合十，缓缓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本寺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外人来了，小施主是要许愿还是拜佛？”

    袁浅洋恭敬回礼。

    “大师，可否让我见一见寺中方丈住持。”

    老和尚似有犹豫，一双老眼不知怎么了，竟是不由自主地在袁浅洋身上扫视打量。

    见老和尚的举动，袁浅洋又重复道。

    “大师，可否让我见一见寺中方丈住持。”

    老和尚这才惊醒，苍老的眼神重新暗淡下去。

    “小施主，方丈住持就在禅房，敢问你找他有何事？”

    “普度山，众生寺，赤尊蛇佛！”

    袁浅洋缓缓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老和尚闻言，手中的扫把竟是吧嗒一声跌落在地。

    似乎这个名字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在这座寺庙出现了，短暂惊讶片刻后，老和尚连忙道了一句。

    “小施主请稍等。”

    说完转身快步朝庙内走去。

    不大一会，数个年龄同样苍老的和尚快速从寺庙内走出。

    为首的是一个身披紫衣袈裟，白色长眉的老和尚，当他见到袁浅洋的那一刻，一双眼眸满是惊奇与不可思议。

    将袁浅洋迎入庙内，行至寺庙院落的时候，袁浅洋朝院子看去。

    宽大的院子地面，铺满了光滑平整的青石，只有院子中央，保留了一块直径数米宽的泥土空地，上面寸草未生。

    而空地周围的青石，满是深浅不平且极为光滑的凹痕，这些遗留下来的痕迹无不诉说着曾经这里人声鼎沸的辉煌。

    见袁浅洋已经看的痴了，一旁的住持和尚双手合十道。

    “当年赤尊蛇佛入住本寺，正是栖息在此。后来他有求必应，斩妖破邪造福无数百姓，而最终使本寺成为远近闻名的一方圣寺。”

    说到这里，方丈住持苍老的脸上遏制不住现出向往神色。

    过了一会后，他缓缓收回脸上表情，叹息一声又道。

    “可惜后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寺院中的古槐树和蛇佛一夜间不翼而飞，仿佛他们从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本寺开始衰落……。”

    说到这里，年迈的方丈住持不停叹息。

    “虽然蛇佛离去，但他曾经的的栖息地本寺永久地保留了下来，皆是希望蛇佛有朝一日能够回来，继续造福苍生。”

    一旁的袁浅洋脸色苍白凝重，半晌后他缓缓道了一句。

    “大师，蛇佛前辈再也回不来了。”

    方丈住持似乎早知会有这样的结局，他低声沉沉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看着寺庙院中的空地，袁浅洋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截拇指粗细的黝黑树根。

    缓步走到中央空地后，他伸手将泥土扒开，将手中的树根种了下去。

    正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只见树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

    随后一棵小小的槐树苗赫然扎根立于寺庙院子中央的泥土里。

    这一幕瞬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陪伴袁浅洋的所有和尚全都双手合十，纷纷朗诵佛号。

    ……

    三日后。

    袁浅洋正式在此出家，沿用了赤尊蛇佛的法名——普度。

    正式剃度的时候，寺庙门外，一条青蛇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

    看着袁浅洋缕缕发丝落地，青蛇昂首凝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没有人知道它在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它想要干什么，它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又三天。

    青蛇没有离去。

    天地变迁，岁月苍凉，茫茫一世，何是所求，何为不可求。

    一个绿衣青衫的小小仙子痛哭流涕，她边哭边大喊。

    “师姐！放弃水神石，你将再难恢复人形。”

    “师姐！你要去哪里……”

    “师姐……”

    静静盘卧寺庙院中的青蛇，脑海里的声音久久回荡……

    终于，已是一身素衣僧人的袁浅洋从禅房走出，当他和青蛇四目相望，竟是久久的无声……

    ……

    多年以后。

    有人说看到缥缈的山涧，出没了腾云驾雾好似游仙的一僧一蛇。

    也有人说，那一僧一蛇不会轻易出没，但凡他们出没过的地方，必定是有妖鬼邪祟作恶的地方。

    还有人说，那一僧一蛇就居住在普度山的众生寺里。

    可无数世人寻找到那里后，却连他们的蛛丝马迹也未曾找到。

    后来每每提到这一僧一蛇，人们都会恭敬地尊奉他们为——蛇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