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再次响起，划过苍穹的电笀又一次将眼前的黑夜照亮。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光芒下的那两张脸瞬间勾起了水灵仙子远古的记忆。

    那还是一个不问世事思想单纯的少女，那次也如这样一个冰寒的雨夜。

    在水神宫的门外，她无意中撞见的场景竟和这次如此的相像。

    父神独自一人背对着水神宫的门口站立在那里，潇潇凄厉的雨夜下，他面对的正是眼前的这两个人。

    一男一女中，男的脸方额挺，浓眉虎眼，垂耳阔口，气势如虹。女的肤白铁面，女生男相，表情阴冷。

    虽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敌还是友，但她本能地对这两个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自此以后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让她的记忆深处深深烙刻了这两张让她痛恨至极的脸。

    “地久天长。”

    水灵仙子嘀嘀念叨了这四个字后，不知怎么了，她忽然猛地抬头，眼神就像这如刀的雨夜寒风，直视着身前的那两个人。

    ……

    红色的身形，消瘦的身体，憔悴的面庞，迷迷糊糊间，石洞里躺着的人始终被这样的画面所淹没其中。

    他无力说话，无力呼喊，他只能这样默默看着孤独和无助的人儿，忽然那个红衣身影嘴角似有怒意，她低声轻斥一声。

    “神君！三月之约是你们提出的，你们作为天神，怎可言而无信。”

    站立她身前那两张冷漠似要寒到骨子里的脸死死盯着身前的人儿，仿佛身前的人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他们的猎物，是他们待宰的羔羊。

    他们语调有力，气势凌人，一字一句无不撕碎着身前人儿的心。

    “逆天改命，大道不容，三月之约就此作废，本君定要带你去阎罗殿回归天命。”

    这话一出，那个无助的人儿瘫倒在地。

    躺在不知何处的那个少年心跳快速加速，他大口喘息，额头胸膛甚至手心，皆是迅速被汗水浸湿。

    眼看那两个人就要伸出他们地狱般的双手，忽然他双目猛地睁开，同时口中大喊两个字。

    “不要。”

    随着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竟是让他无比的陌生。

    古朴的石洞，一张普通的石床，一张石桌外加两张石凳，除此之外，整个空荡荡的洞内竟是什么都没有。

    袁浅洋缓缓从石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朝还有些沉闷的后脑摸了上去，却是发现半个脑袋已经被厚厚的粗布包扎了起来。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袁浅洋吓了一跳，他急忙朝说话的声音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空荡荡的石凳上已经坐上了一个佝偻且年迈的老人。

    仿佛这个人一直就坐在那里而不曾离开过，灰白的头发配上他灰白蓑衣，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一个整体。

    见到这人，袁浅洋自是熟悉无比，他脱口道了一声。

    “狼神前辈！怎么是你？”

    老人回头看了袁浅洋一眼，叹息道。

    “若非是我，你这娃儿的性命早就断送在溪禽崖底了。”

    袁浅洋心中一沉，“溪禽崖？前辈，是你救了我？”

    狼神点头，“算你小子命大，老夫本是打算去帮狰狞对付魔种的，谁知你们居然提前将那魔头赶跑了，好在老夫晚走一步，无意中在溪禽崖将你救回。”

    一听溪禽崖几个字，袁浅洋问道。

    “前辈！我现在在哪里？莫非我还在溪禽崖？”

    狼神道：“不，老夫已经将你带回了青山。”

    “带回了青山？”

    袁浅洋不解，而狼神则道：“青山乃老夫居住的山脉，此时你所在的石洞也正是老夫的家。”

    这话一出，袁浅洋顿时瞠目结舌，谁曾想，堂堂狼神的家竟是如此模样，这着实让人不可想象。

    不过提起青山，他立马想起了破解御灵的经历，那个时候正是受眼前的老人指点，他徒步数百公里才最终抵达了这里。

    最后在雪松的指引下，他成功进入了云海雀宫而终获御灵。

    这一切虽然只是一年前的事，但却仿若隔世。

    “前辈，上次御灵的事，晚辈一直想找机会道谢，可前辈向来行迹无踪，如今前辈又有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晚辈实在无以为报。

    狼神似乎心事重重，他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道。

    “不必道谢，老夫看人向来只讲究一个缘字，只不过，看你后脑上致命的伤口并非那魔头所致，除此之外，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是差点要了你的性命。”

    听狼神如此一说，袁浅洋情不自禁伸手朝自己的后脑摸去，随后他苦笑一声。

    那个黄衣身影，他不仅没有得罪她，而且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一切，他心中五味杂陈，脸上无意中竟显现出一丝迷茫，当初众生爷爷警告他的话不停在耳边回荡。

    “办法是有，不过你可想好了，如果这次将她救活，日后她必定成为你命里的一劫，凡事相生相克，命里如此，天道五行亦是如此，有些事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愿意。”

    众生话语一落，袁浅洋斩钉截铁回答三个字。

    回想当初的那一幕，以及为了救她而不假思索的回答，袁浅洋摇了摇头。

    他忽然不想再去想，也不愿再去提这个人，面对狼神苍老的眼神，他只是低低长叹。

    见袁浅洋不愿多说，狼神收回苍老的眼神再未理会。

    本来袁浅洋料想狼神会追问，可眼前的老人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此罢休的态度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这么多年接触这个老人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袁浅洋知道，眼前的老人是有刨根问底的癖好的。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的苍穹，一道沉闷的惊雷划破夜空。

    见此状况，狼神转头朝深空的惊雷处看去，苍老的眼眸竟是精光一闪，随后他整张脸皆是写满了疑惑。

    半晌后他喃喃自语道。

    “奇怪，那万恶的魔头一死，为何地久天长就亲临了人间，还如此动怒。”

    这声低低的声音虽然是狼神的自言自语，却是一个字都不漏地传进了袁浅洋的耳朵里。

    他猛地一惊，失落萎靡的精神为之大震，翻身从石床上跳了下来后，袁浅洋急声问道。

    “前辈，你说什么？地久天长亲临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