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结果没什么好说的。

    但敌人的身份却让希尔在某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这世界真的癫’以及‘德里福斯要是进了死亡之城会不会气到复活’的迷茫感觉。

    就连站在最前方冲锋的很卖力的威廉，在听到那些人的自爆身份时都呈现了一种‘岔气’的龇牙咧嘴感。

    当然，这些人之所以会报出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他们的确是防御之塔的人。

    虽然跟在德里福斯身边，但他们却是被防御之塔送出来的另一支逃难队伍。

    毕竟德里福斯控场的水平基本上都是被算计他的那些人教出来的，无论这家伙心思多狠毒，他控来控去也不过是在同一种人里换。

    虽然必然会牺牲一部分人，可剩下的那部分自然就会成为德里福斯身后的人……幕后人赌的就是西雅之塔不会太过关注德里福斯放在外面的手下。

    当然，他们也不算赌输了。

    但也没赢。

    在有心人的算计之下，这些活下来的人，最后选择了同样是强者的那一边，并且很清楚自己追随的，是多么邪恶的存在。

    在他们的眼里，德里福斯就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而他们，既能拥有魔鬼这边的表面身份，又能从另一位邪神那里获得巨大的利益，生活更是无忧无虑……绝望之塔那边的物质资源可向来丰富，再加上德里福斯每年给他们的生活必需品，这个矿脉的人，活得是真的很自在。

    防御之塔那个难民营，虽然问题一大堆，但还是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没问题的。

    虽然对有心作恶者没有用，但乔斯的存在却还是让有一些人性，尤其是有底线的人，确保自己不会被迫走偏。

    就像那条阴影小巷……虽然恶人不少，但好人也很多。

    甚至还因为恶人需要他们的气息来掩盖自己的存在，所以这些人反而活得还不错，至少不会饿死。

    在这个世界，有水喝，有食物吃，安全有保障，甚至连法术都不需要找到老师才能学……只是必须生活在臭气熏天的地方，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在这里的人，是很难保住自己的立场的。

    就像塞尔的红袍法师塔……想要活下来，必然就得手染鲜血，甚至染的，还可能是和自己同吃同住了很久的童年伙伴的鲜血。

    虽然的确有人能在这种环境里仍然留有一份善意，但绝大部分人，都只会在一条条生命里变得冷漠异常，直到只会为利益动容。

    所以，这里的人，在不死族的眼里，全都是血红血红的敌人……他们手下自然一点都没留情。

    要不是威廉及时出手阻止，想要听一下这些人到底想要说什么，这群人那连魔法塔都算不上的居住区早就被漫天法术砸得渣也不剩。

    但这故事，并没有让威廉有什么动容，即使这些人声称自己是西雅之塔的敌人，曾经给西雅之塔造成了多少多少的损失。

    连希尔都能听出来，这些损失顶多是德里福斯和他那个派系的，连魔鬼那边的一根羽毛都不值。

    然而，早就知道德里福斯的故事的人，难不成会觉得这些人做得很好，做得很对吗？

    那家伙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却是被批量制作出来的恶人！

    他们的发言，只是让本来就想全灭他们的不死族更有斗志了。

    即使威廉，此刻也控不了场……当然，他也没打算控。

    他那在空中虚虚抓挠，又大声喝止却又因为没人听而一脸牙疼的模样，让希尔看得也跟着感到了牙酸。

    ‘嘶……’

    希尔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叹：“好浮夸的演技，他和谁学得？”

    “但还挺真心实意的。”李斯特淡淡的评价，“他对不死族喊得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包括那些，嗯……谴责？”

    希尔抽了抽嘴角。

    威廉，明显在发泄这些年的怨念。

    前有‘说了不听，听了不做，错了还要骂’，后有‘让你们上山你们就下海，让你们看太阳你们就爱月亮’……话是一套一套的，也是打从心里面发出的哀怨感叹。

    就是，有点傻逼了点。

    也怪不得每个在往前面冲，想找个空当放技能的不死族，都要在路过他的时候录个像。

    “他，这是在给谁看的啊？”李斯特也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即使没有感觉，但他莫名的觉得腮帮子酸涩的可怕。

    “一开始是说给某些人听的，但现在，他都是在趁机发泄对不死族的怨念。”希尔冷笑了一声，“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骂不死族，他得多快乐啊！

    就算这次冒险失败了，威廉都得快乐的想跳舞！

    就是不知道，莎尔愿不愿意陪他发这个傻了。”

    李斯特犹豫了一下才说：“但他的目标，却很可能会因此而实现……先生，威廉先生的存在，的确很特殊。”

    希尔当然明白李斯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他轻柔的笑了起来：“像威廉这样的人，本来就该是主角。”

    然后他忍不住有些好笑的说：“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想对时空之神下手的时候，都是从他俩之间的关系着手啊！

    特拉希尔那边的倒还好，只是指望他俩时间长了，自动崩盘。

    但这些强大神力……怎么全都把威廉当成软柿子掐呢？”

    感觉到威廉对不死族的存在真心实意的不满，就觉得他会对时空之神也有不满……这种逻辑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希尔，真的无法理解。

    不过，他能确定，以前对此还有一些疑虑的莎尔，却已经不再怀疑威廉和时空之神之间的关系了。

    说起来，虽然暗夜女神的疑心病重的可怕，即使是希尔这样和她几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熟人才能坐在一起聊天说话的人，她都要三番五次的试探，直到自己满意才行。

    但是，她要是真的赋予了信任，却真的很难动摇，并且会毫不犹豫地按照她确信的东西来策划行动。

    希尔，偶尔也能理解威廉为什么会全心的爱上莎尔……他这样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一旦建立信任关系，就绝对不会背刺的战友。

    在这个多元宇宙，会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就觉得你有错的善良，有什么用呢？

    生活已经够辛苦了，谁愿意再背什么感情的孽债？

    但希尔仍然觉得，威廉的这种选择是因为他真的是个很传统的人……爱情与家庭本来就是这种人对自己未来的构造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希尔就不会有这种考虑。

    他在看到狗，嗯……有情人之间温情脉脉的互动时，偶尔也会升起一丝羡慕，但他从没将这种感情，放到自己人生的设想里过。

    大概是因为推算出一个有趣的法术，一个精彩的炼金配方带来的愉悦感比什么都让他满足的关系吧？

    希尔迅速将自己的思绪从这些杂事里转移开……都怪威廉，已经开始在骂不死族‘闲着没事儿就知道窥探他隐私，八卦他秘密，编造他故事’之类的话了。

    希尔知道不死族编造的是什么：威廉的前女友，真的各种环肥燕瘦，婀娜多姿。

    每次威廉发布什么让不死族不爽的策划，不死族就会在莎尔的暗夜神殿附近大声朗读这些小故事。

    “是，这个人吗？”李斯特倒是比希尔冷静多了。

    塔灵在确定威廉就是在借题发挥以后，就真的不再关注他那张喷墨的嘴了。

    希尔就很难做到这点，威廉一张嘴，他就忍不住去听。

    他顺着李斯特的指尖盯了过去，很快就点点头：“没错。”

    虽然隔着屏幕，什么灵魂之光希尔都看不到，但有时候，人的反应却是最明显的疑点。

    就像此刻那些即使知道房子挡不住多久，却还是疯狂往里面钻的人一样……包括一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法师。

    但这个被李斯特指出来的人，却一直在一个最接近不死族的角落里死死的盯着威廉看。

    现在的战场上，可全都是法师的群攻法术，站在前排的骑士，与其说是在防敌人的突袭，不如说是挡住自己人法术的余波，以及某些手残者的反向攻击。

    包括牧师团紧张的‘盾！盾！盾！快补，3排第4没盾了’都是因为前几排的骑士头顶就没断过莫名其妙的电闪雷鸣。

    骑士们的脸都已经僵硬了，甚至都没像一开始那样报出刺杀自己的法师的名字。

    实在太多了，他们没兴趣报菜名。

    这样的战场，就没必要让威廉冲上去自残了。

    所以，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法师与牧师中间的区域。

    想要看清威廉的表情，就得冒个险。

    可正常人，哪可能真的就为了这个理由顶着漫天炮火呢？

    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那家伙就已经浑身是伤，胳膊明显都断了。

    他还是个法师，不可能找不到躲避的地方。

    而且，这些人明知道不死族是来找自己的，却一直没有逃，肯定是有后手。

    只是后手并不足以保护这么多人罢了。

    希尔早就注意到，有一部分人看起来是和其他人一样乱跑到房子里躲藏，但其实是有固定的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