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江月看着年景淮捂着嘴泣不成声。

    余娴走过去握住年景淮的手，问：“你和你哥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比如胎记，或者父母留下来的遗物？”

    年景淮摇了摇头，“没有。”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什么，犹豫地开口：“我……小时候我哥给过我一个木头刻的兔子，他说是他自己刻的，还让我好好留着，弄丢了就打死我……”

    江月闻言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激动，“兔子……那兔子现在在哪里？”

    “莹莹确实有个木头刻的兔子，是她老公刻来送给她的，她还跟我显摆了好久……”江月哽咽着。

    莹莹，江莹莹就是江月闺蜜的名字。

    “那兔子我放在了豪庭湾……”

    年景淮这么一说，余娴就想起了豪庭湾书房的书桌上，确实有只木头兔子，她还以为是年景淮自己买的小摆件。

    “不过我有照片。”

    年景淮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双手颤抖着点了好几次才打开相册，找到了前些日子布置完书桌随手拍的一张照片，递给了江月。

    江月一眼就看到了笔筒旁边蹲坐着的兔子，两只耳朵一只竖着，一只耷拉在一旁，吐着舌头做着wink的表情，活灵活现。

    “是莹莹的，是莹莹的那只兔子……”江月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余晖搂着她的肩膀，给她安慰。

    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年景淮和他的大哥就是闺蜜江莹莹的孩子，江月看着年景淮，像是透过他看故人。

    仔细瞧着，年景淮的眉眼跟莹莹真的有八分相像。

    “孩子，对不起，我本想收养你们的，但是我不行……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江月拉着年景淮的手痛哭。

    那次抓捕行动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牺牲了不少警察，除了新闻媒体对事件的报道，私下里还有不少有关牺牲警察的个人信息在传播。

    再加上当时余味集团从一个小小的食品厂迅速发展成大型食品企业，社会关注度太高了，她和余晖的一举一动基本都暴露在了公众面前。

    如果那时他们领养两个孩子，在那种环境下，就算他们保护的再好，肯定也会有人查到是牺牲警察的孩子，这对他们对孩子都不是件安全的事，警方也是考虑到了这层因素，没有同意让他们领养，甚至连让见孩子的机会都没给。

    年景淮红着眼睛摇头，“伯母，您不要哭，我和哥哥过得一直都很好，孤儿院的院长对我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从来没让我们吃过苦，也没让我们受过欺负，您不要自责。”

    江月哽咽着，想到另一个孩子，激动问道：“你哥呢？他还在忙吗？我想见见他……当时他才六岁……还那么小，他那么小的人怎么扛过来的……”

    江月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哥他……”年景淮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怎么了？生病了吗？”江月有些紧张。

    年景淮思考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我哥不是摆摊的，他……其实是个警察，暂时跟他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怎么能联……”江月顿住了，随后眼眶又红了。

    “这孩子……”

    客厅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晌，年景淮开口问江月：“伯母，我……我爸他也是去做卧底了吗？”

    江月摇了摇头，“不是做卧底，当时的新闻报道是说警方查到了一个贩毒窝点，派人去抓捕，结果那伙人狗急跳墙点了煤气罐……”

    江月走到电视柜前，拿出一叠报纸，最下面的，就是当时的媒体报道。

    三十六名警察，十死，九重伤，六轻伤……

    看着报纸上被大火烧过之后的现场图片，年景淮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他们当时该有多疼啊。

    章佳永看着沉浸在悲伤里的江月和年景淮，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管那个男人和报纸上那个团伙是不是同一个集团，他的亲生父亲都是害死景淮父亲和那些牺牲警察的凶手之一。

    他以后该怎么面对景淮这个好兄弟？

    景淮会不会因此恨他？讨厌他？

    章佳永不敢想。

    年景淮缓和了下情绪，问江月：“伯母，请问您有我……我爸妈他们的照片吗？”

    江月点头，“有有，你等着，我回房间拿。”

    刚站起来就被余晖重新按回了沙发上，“你坐着，我去。”

    说完，便快步朝楼上走去。

    很快，余晖便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下来。

    年景淮坐在沙发上紧张地搓着手，江月接过相册，直接翻开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在海边的合影，女人穿着吊带小碎花沙滩裙，头顶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对着镜头做着鬼脸。

    男人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领口别着一副黑色墨镜，一脸宠溺地看着一旁搞怪的女人。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两人身前，一只手拿着冰激凌，一只手在头顶比着耶，对着镜头笑的无比灿烂。

    年景淮看到那个小男孩的脸时，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哥……”

    那小孩儿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小一直依赖的哥哥年景恒。

    年景淮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哥笑的这么灿烂，记忆里，大哥一直都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别人都笑他面瘫，只有在他这个弟弟面前脸色才会柔和下来。

    原来大哥不是生性不爱笑，而是背负了太多的仇恨。

    余娴站在沙发后面，也看出那个小男孩是年景恒了，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只能轻抚着年景淮的后背给予安慰。

    年景淮将视线挪到了男人的脸上，古铜色的皮肤尽显健康成熟稳重，宽阔的肩膀，应该很有安全感吧。

    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女人脸上。

    温柔慈祥是年景淮经常在作文里写的想象中母亲的形象，但是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调皮可爱，就像那只木刻的兔子，应该跟温柔挂不上边。

    不过，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妈妈啊。

    要是能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会很快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