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青柳彬光的问题，对面愣了一下。

    “……青柳老师？”

    “你应该还记得的吧？”

    青柳彬光声音一如往常，但在目前处境下，带上了一丝莫名的严酷和恶意。

    “那次你也被绑架，现场有炸弹，所以拜托我给你母亲带去‘遗言’。”

    赤井秀一有点惊讶是这种问题，可没有阻止。

    之前总部查了两周没有丝毫线索，只能被动跟着新案发现场跑，结果现在才来纽约几天，就直接锁定一位嫌疑人，速度快到像突然拖动进度条。

    而且刚才朱蒂提到另一起连环杀人案，刚抵达时他听分局长提过，这案子由其他专案小组负责——为什么他们案子的凶手，会莫名扯入另一个被重视的案件里？

    这太巧合了。

    巧合往往意味着陷井，所以他们必须确定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工藤新一，而要快速且准确地辨认一个人的身份，得问知道的人很少的特殊问题。

    ……不过问“遗言”还是有点奇葩了，他们两年前在日本经历了什么？这个叫工藤新一的孩子，在过去也这么多灾多难？

    赤井秀一难得思想跑偏一秒。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没有来电提示，是个陌生号码。

    旁边的青柳彬光听到动静，一边继续等工藤新一回复，一边松开压制他的手，方便他接听电话。

    在青柳彬光松手的那一刻，老鹰也放过他的针织帽，但它仍停在前座驾驶座靠枕边，对他的脑袋虎视眈眈。

    “……我记得。”

    “是赤井吗？打扰了，我是另一起女性连环被害案调查小组的负责人，弗莱娅·福斯特。”

    两人手机对面，几乎同时响起声音。

    赤井秀一按下免提，让自己和青柳彬光都能听到另一方的通话。

    “我对你说的是，‘过去，我嫌她总是亲我很烦，嫌她老是让我喊她‘有希子姐姐’是在扮嫩，嫌她每次在夫妻吵架时要把我拉进去’……”

    身处绑架中的工藤新一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声音冷静而清晰，如羽毛般轻柔地飘落到车内。

    “在嫌疑人绑走卡迈尔后，我们进入他家搜查，在地下室冰柜里发现一具年幼女孩的尸体，据邻居描述，那可能是他几年前去世的女儿，另外有一串白骨制成的风铃。”

    进入嫌疑人家中的女探员声音里，则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可在我心里，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爱她。’”

    “风铃由十三块骨头组成，上面的铃托是两根肩胛骨，外圈主线上吊着四根肋骨，中央‘铃铛’是鼻骨，周围有六根手指骨……在他宠物狗的肚子里，还有一截没完全消化的手指骨。”

    “虽然未经过DNA鉴定，但从骨头部位判定……那是那些受害探员及其亲属的遗骸。”

    意境截然相反的几段话，让车内像坟墓一样死寂。

    几秒后，工藤新一再次开口，他似乎听到有一个女性的说话声。

    “青柳老师，你身边有女同事吗？……我能想起的只有刚才那些，如果你想继续确认，我能把对我爸说的也重复……”

    “不用。那个我不记得了。”青柳彬光阻止。

说到这个地步，哪怕是旁边没亲历的赤井秀一，都可以确定对方是如假包换的工藤新一。

    青柳彬光轻叹一口气，声音缓和不少：“对不起，因为你的处境让我有点意外，不得不先确认你的身份……我们已经联系了紧急勤务小组，FBI的人也会赶过去。”

    他顿了顿，然后善意地提醒少年侦探：

    “对了，美国环境和日本不同，在人质救援行动里，一些成员会反应‘过快’，会误把人质当劫匪打死……除非你有把握直接逃到安全地带，否则别轻举妄动。”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我、我知道了…………”

    青柳彬光这边挂断电话，他看向旁边的赤井秀一，似乎认同现在就赶往那里。

    赤井秀一见他同意，将手机往旁边支架上一放，立刻发动汽车。但他的通话没有结束，女探员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除了地下室，我们在二楼主卧里发现了他太太卢卡斯夫人的遗体。”

    女探员语速很快，像是做了不止一次深呼吸，才把后面的情况平稳地说出来。

    “她靠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手臂、脖子上有明显掐痕……她是一名孕妇，已经怀孕六个月。”

    “亚伦·卢卡斯利用她的尸体设置了陷阱，他把炸弹放在她的腹部旁，只要别人尝试碰触移动她的身体，会牵动引线，让那些炸弹立刻爆炸。”

    “…………”

    哪怕是卧底期间见多恶心事的赤井秀一，此刻都忍不住皱起眉。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他忍不住问道。不是他小看同事，只是以很多探员——比如卡迈尔——粗心大意的日常，见孕妇倒在那里，绝对会第一时间接近、碰触、尝试抢救，不做任何预防……

    “是青柳。”女探员说，“他在你身边吧？我和他一起处理过几次案子，他那时告诉我，必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犯罪分子的心思……”

    ————

    布鲁克林区郊外。

    工厂里，在卡迈尔和工藤新一一起被绑架后，他被单独拎出，捆在一张安置在高处走道中央的椅子上。

    这位绑匪像传统电影里的反派，杀背景板干脆利落，换成有名有姓的角色，不会直接杀，得整一些花里胡哨的活，为主角留下宝贵的救援队友的机会。

    卡迈尔嘴巴贴着封条，只能发出呜呜声，眼睁睁看着绑匪在走道铁板上动手脚，满肚子质问无法问出。

    劫匪有同伙吗？

    那个少年怎么样了？

    FBI知道他们被绑了吗？

    赤井……是不是因为他的错误，又给赤井带来麻烦了？

    卡迈尔额头满是冷汗，尤其在听到下方传来脚步声、并且那种声音显然不像是救援人员发出的后，心里恐惧和后悔达到顶峰。

    他光顾着注意下方动静，所以他错过了——眼前劫匪看向那边时，同样因为惊惧而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