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蒂利亚歪歪头，脸上又多了几分疑惑。

    见她不明白，希蒂斯叹了一口气，牵起她的手往门口走，“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希蒂斯熟练地带着柯蒂利亚躲过一楼的守卫，从另一条小路进入地下一层的另一间储藏室。

    储藏室一片漆黑，希蒂斯拿来一只手电筒照亮。

    电筒的光很弱，但还是能让两人看清储藏室里的东西。

    他们只见储藏室的桌子上是一个个大玻璃瓶，有些玻璃瓶是空的，而有一些则被盖上了黑布。

    希蒂斯扯下其中一个玻璃瓶上的黑布，并用手电筒将玻璃瓶里的东西照亮。

    柯蒂利亚只见玻璃瓶里是用福尔马林泡着的一双手掌。

    随后希蒂斯又掀开另一个玻璃瓶上的黑布，那个玻璃瓶里泡着的是一对耳朵。

    “这是艾薇儿，前年春天来到庄园，洛尔先生说她的耳朵很漂亮，那是艾拉，去年春天来到庄园，洛尔先生说她的手像无瑕的白玉。”希蒂斯介绍时看起来很是痛苦。

    他在庄园的时间虽不是最久，但他目睹了很多人来到庄园又消失不见的事实，除了一些人被高价卖给其他人外，还有一些人则被洛尔三世做成了收藏品。

    柯蒂利亚看着玻璃瓶里的东西，也明白了希蒂斯话里的意思。

    她的眼睛最后或许也会成为这里的藏品之一。

    但她并不是那些一无所知的孩子。

    “柯蒂利亚，明天开放日庄园大门不会关上，我送你离开。”希蒂斯抓起柯蒂利亚的手，沉声说着。

    其他人他无法阻止，但他不希望面前的柯蒂利亚也被放在这冷冰冰的玻璃瓶里。

    柯蒂利亚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不用。”

    她如果真的想离开早就离开了，不需要希蒂斯的刻意安排。

    “柯蒂利亚？”希蒂斯不解。

    他在柯蒂利亚眼里没有看到十三岁女孩该有的恐惧，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女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也看不懂她。

    希蒂斯垂眸，“为什么？留在这里你会死，我不想看到你死。”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想救一个人，也是真心希望柯蒂利亚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柯蒂利亚看着他，眼里再次爬上不解，她不由得问：“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想要我离开？”

    她从始至终都不理解希蒂斯的行为，不管是一次又一次给被关在禁闭室里的她送食物，还是担心她受冻与她换被子，还是带着她去看棠梨花，亦或者是现在想要送她离开。

    明明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柯蒂利亚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朋友。”希蒂斯看着她，认真道，“一想到你会死我就会觉得难过，这里很难受。”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难过？”柯蒂利亚不由得皱眉，“那是什么？”

    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是难过。

    希蒂斯一怔，看着柯蒂利亚不解的表情，他放在自己心口的手缓缓滑落。

    柯蒂利亚比他想象的更加不一样，她好像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感受不到，即使在流泪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伤心的感觉。

    他不知道柯蒂利亚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现在，他想要保护眼前的少女。

    他心底一松，“不管是什么，至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面前的柯蒂利亚说。

    柯蒂利亚没办法理解他的话，索性也不再去追究。

    时间来到开放日当天。

    宝石展览在白天进行，而那些神秘藏品的展示则是在晚上。

    庄园的人大都被安排在展览的会场周围，其他地方的人便相对少了很多。

    今天，对柯蒂利亚来说便是最好的机会。

    穿过会场，柯蒂利亚潜入地下一层。

    储藏室附近还有不少守卫，但因为几乎所有的宝石都在会场，这里的守卫比较松懈。

    将从餐厅顺来的餐刀藏在袖子里，柯蒂利亚径直朝储藏室大门走去。

    大门的守卫看到来人，于是连忙上前准备将人拦住，“这里禁止入内。”

    男人话落的同时，袖子里的餐刀一闪而出，直接划破那人的喉咙。

    门口的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柯蒂利亚已经抽出男人腰间的手枪，“嘭”的一声枪响，另一人也随之倒下。

    守在地下一层的人立即朝枪声传来的地方冲来，然而柯蒂利亚满身戾气，就像久经沙场的老手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扳机，每个人都是一枪命中。

    进入储藏室，犀利的眼神扫过，她直接抬枪将躲在角落的鉴定师和佣人也一并解决。

    等到周围不再有人声，她径直朝放着塔菲石的展示柜走去。

    那两块无色塔菲石依旧静静躺在绒布之上。

    柯蒂利亚将枪放到左手，随后打开玻璃柜。

    “柯蒂利亚！”一个声音响起，随后是一声枪响。

    柯蒂利亚一惊，手里的玻璃罩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转头只见身后不远处那个少年的身体像断了弦的风帆一样倒下，瞳孔一下子放下，她连忙朝枪响的方向连开几枪，随后将人拖到了展示柜后躲着。

    “为什么？”

    柯蒂利亚看着地上的少年，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不断涌出，她按着少年身上的伤口，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希蒂斯看着她，却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因为他说过要保护面前的少女，所以在看到朝她抬起的枪口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那枚子弹。

    “为什么要保护我？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我。”

    柯蒂利亚看着手里的枪，这才发现那只手包括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

    从她记事起，她就是组织培养的杀手，她不配也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看到她手里的枪，希蒂斯眉头一松，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柯蒂利亚不愿离开的原因，她终究不是他以为的普通女孩。

    “柯蒂利亚，你会记得我吗？”他问。

    柯蒂利亚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见她脸上为难的神色，希蒂斯笑了笑，“其实我记得我的名字，我姓白，来自东方古国，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就觉得你很美，那双眼睛像星星一样，整个人也像那棠梨花一样，看起来瘦瘦小小，但是洁白一尘不染。”

    “你别说了。”柯蒂利亚忍不住出声，她的右手按着伤口企图止住往外流的血。

    可子弹打在左侧心脏位置，即使没有正中心脏，但也撑不了多久。

    “可惜，不能和你一起看烟火庆典了。”

    怀里的人声音弱了下来，呼吸也一下子断掉。

    柯蒂利亚看着合上眼的少年，心脏突然刺痛。

    她看到过无数人死在她面前，可只有这一次，她觉得心好像被某种东西堵上了一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