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锦鲤

    学校剧情的拍摄场地，本来是选中了京城一所高校。

    不过周余棠在实地勘察过后跟主创团队再三讨论，最终决定更换拍摄地点。

    京城这边是一所精英高校，各种建筑设施都很先进。

    但是《想见你》剧情里面呈现出来的是98年普通高校的风貌。

    周余棠的要求也很明确，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细节必须到位，学校戏份发生在过去时间线，一定要有年代感。

    这样现代化的场景，就很违和。

    想了想，周余棠还是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周爸在当地教育系统深耕几十年，还是颇有些人脉关系的，最终找到了盐城大丰区的一家学校答应剧组拍摄。

    正好还有挺多盐城本地的取景，包括黄海森林公园在内的美景。

    这一天，剧组盐城拍摄进行中。

    一个剧组场务面带焦急之色从外边跑了进来，声音带了慌乱喊道：

    “薛导，出问题了，那个扮演童年黄雨萱的小孩，好像突发情况生病住院了。”

    “就那个张紫枫？”

    “对对，就这小孩，她父母打电话过来，刚动手术，医生说需要静养，可能近两个月内都拍不了，要不要调整一下拍摄计划？”

    “两个月太久了，不能拍就换人，我们的拍摄计划不会更改。”

    薛老师初次执导，但还是挺霸气的，眉头一皱，直接开口拍板：“让孩子好好养病……算了，待会我打个电话，你们这边抓紧时间再找一个。”

    扮演童年黄雨萱的角色是通过试镜定的一个小女孩，叫做张紫枫。

    用薛老师话说，这小姑娘很有灵气，不过这角色戏份本来就不多，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没必要为此打乱早就定好的拍摄计划。

    “好的，薛导。”

    接下来找人就是选角导演的事了，剧组这边继续拍摄，他要赶快联系一个7-10岁左右的小女孩来出演幼年黄雨萱。

    下午剧组休息，周余棠准备回家一趟，剧组刚来盐城的时候就回去过，一来一回大概两个多小时。

    打了电话才知道老爸晚上在学校，老妈去外地服装厂谈事情，那晚饭只能自己解决了。

    周余棠准备来碗鱼汤面。

    这鱼汤面是盐城本地特有的做法，用野生鲫鱼、鳝鱼和猪骨为原料，经过长时间熬煮成奶白色的汤，再用这汤下的面条，吃起来味道极为鲜美。

    周余棠在京城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正宗的。

    一般就吃食堂或者校外那家开了两年半的小吃店，各种炒饭炒粉，老板总放很多鸡精。

    眼下是有点想念鱼汤面的清醇鲜美了。

    周余棠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学校边上巷子里的一家小面馆，店面不大，有股子烟火气。

    这种店主要顾客一般都是街坊跟学生，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下扎根下来，并且生意不错，那味道肯定不会差。

    走进巷子，好像发现了背后有个小小的身影跟着自己，周余棠加快脚步，那小小身影也加快脚步。

    转进拐角，周余棠突然回过身来，那个小跑跟进的小小身影吓得急忙止住脚步，在原地颠了一颠。

    “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余棠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背着粉红色小书包的女孩。

    扎着个马尾辫，眼睛很大，挺有灵气，鼻子也标致，正抿着小嘴，有点紧张的样子。

    这么可爱的小学生，打一拳应该要哭很久吧？

    “没有，我……我就刚好路过。”

    扎马尾小女孩大眼睛乱转，小脸上写满了慌乱。

    “伱是哪个小学的，是不是逃课了？”

    周余棠打量她几眼，对此提出合理怀疑。

    “我才没有逃课，是放学了才来看你们拍戏的。”

    小女孩连连摇头着急解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怎么知道我在拍戏？”

    “今天我看到了，几个大人拿着摄像机的对着你拍。”

    哦，那是在校门口拍一组剧照，播出以后可以当做花絮放出来。

    “行啊，还挺机灵的，那你觉得拍戏好玩吗？”

    “什么都看不到，门口有人看着，不是本校学生，根本不让进去。”

    小女孩背着书包撇了撇嘴。

    周余棠也是好笑。

    盐城大丰区也不算大，听说有剧组在这边学校拍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然后有那么一些学生，好奇的过来围观，这个小女孩显然也是其中一个。

    “剧组拍摄是保密，不能让别人进去的，小学生没事别瞎跑，赶紧回家，小心路上遇到坏人。”

    “那你是坏人吗？”小女孩仰着小脑袋问。

    “你觉得我长像不像坏人？”

    “不太像。”

    小女孩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哪个坏人长的这么帅哦！

    “那现在呢？”

    周余棠突然挑了挑眉，脸色一沉，眼神释放冰冷，嘴角斜翘，邪意戾气恣意绽放。

    就这狗模样，说是某部影视剧里的坏逼大反派估计都没人怀疑。

    朱艺龙在拍戏的时候没少找张颂纹请教，周余棠闲着没事，也在边上也跟着学了不少那种坏人的表演方式。

    张颂纹都评价周余棠演技天赋出色，这一下学以致用，效果着实斐然。

    扎马尾的小女孩看着周余棠这坏逼模样，娇小身子一颤。

    嘴一扁、眉一蹙、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哦，不对

    她已经哭出来了。

    “……”

    隐约感受到周围投来的鄙夷目光，好像自己成了欺负小学生的恶霸，周余棠多少有点尴尬脸红，无奈做回个人，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多大人了，怎么还哭呢？一点都不像我这样成熟优秀。”

    “喂，小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别叫我小学生，我有名字，我叫杨超月。”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鼻翼兀自抽动，嘴巴瘪瘪，昂头瞪着周余棠。

    小拳头握紧，像是想给周余棠邦邦两拳但又不敢。

    她不哭了，可眼睛还是红红的。

    可可爱爱，像条小锦鲤。

    “杨超月同学，你放学了，爸爸妈妈不接你回家吗？”周余棠有点负罪感，蹲下身子耐心问道。

    “他们要工作，我不用他们接，一个人就能走回家。”杨超月鼻子还一吸一吸的，昂着头倔强道。

    “那你赶紧回家，别让他们担心，我也要去吃饭了。”

    周余棠揉了揉这小女孩头发，转身走进了那家就叫巷子里的鱼汤面馆。

    要了碗鱼汤面，闲着玩手机，回复一下消息。

    刘天仙发了张活动现场后台的自拍照，一身并不符合周余棠审美的奇装异服。

    据她说，这是造型师为了她表演唱跳特地搭配的潮流造型……

    嗯，刘姑娘高兴就好……

    反正姑娘笑容挺灿烂，还歪着脑袋比了个耶。

    周余棠礼貌性回复了下。

    两人在北电教师办公室外相遇后，好像生活又重新有了交集，聊天的频率也提高了。

    主要是刘艺菲对《想见你》这部电视剧挺感兴趣，老爱问一些问题，然后还会给周余棠发自己在剧组拍戏生活照或者看书的感悟。

    周余棠闲着没事，偶尔也跟她分享一下剧组拍摄以来遇到的趣事，开开玩笑逗逗刘姑娘。

    接着是杨蜜学姐，久违的主动发消息，说等周余棠回学校请他吃饭，但周余棠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上次颂纹老师的演技课上来了那么一出，搞的大蜜蜜学姐有点生气了，事后道歉了也没回复，除去了吃瓜那次，再没有联系。

    这会儿又说请吃饭，有点鸿门宴的意思。

    不去，坚决不能去。

    问就是人在外地，谢谢邀请，剧组拍戏很忙没时间。

    然后就是唐人一姐刘施施。

    周余棠最近跟施施聊的最多，她生活里遇到点小事也乐意跟周余棠分享。

    听说了《想见你》开拍，还特意发了不少鼓励的消息。

    周余棠想到那张温婉秀美岁月静好的小脸跟瞎瞎的眼神，嘴角弧度柔和。

    一一回复过后，面还没好，抬头微微一瞥，看到了店门外那个小小影子。

    正歪着小脑袋偷偷的朝着店里张望呢。

    看到了周余棠的目光，杨超月好像是受惊的小鹿，小脑袋连忙缩了回去。

    这小家伙怎么还没走？

    周余棠也是无奈，走出店门，看着她背着书包孤零零站在门口树下，装作若无其事看风景的样子。

    “杨超月同学，肚子不饿吗？还不回家吃饭？”

    “哦，我不饿的。”

    杨超月低着头说，肚子却先一步的发出了抗议，咕咕叫了起来。

    这小姑娘一张脸瞬间涨红，大概是觉得难为情，灵动的大眼睛有点躲闪。

    “走吧，先吃饭。”

    周余棠笑着说：“你是不是找我有事，有事情吃完饭再聊。”

    “不吃，我没钱。”

    杨超月还杵在那不动，有些窘迫的低下头，看自己老旧运动鞋脚尖，再不敢看周余棠了。

    这年头，小学生的零花钱水平还是很有限的，尤其是一些家境不好的基本上没什么零花钱。

    周余棠老妈是开服装店的，从小跟着跑市场，耳濡目染之下，眼力早就练出来了。

    就杨超月身上穿着的衣服，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长袖，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应该是价格便宜还穿了挺久的那种。

    “那你给我一个面子，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周余棠蹲下身子，笑容真诚且温暖。

    “我不饿的。”

    “我一个人的时候吃不下饭，帮个忙。”

    “那……好吧。”

    杨超月点了点头，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带着小姑娘走进店里，又要了一碗鱼汤面，问杨超月有什么想吃的，小姑娘摇摇头，放下书包很拘谨的坐着，说吃面就够了。

    只是那一双大眼睛，余光不受控制的偷看了店里面的鸡腿好几眼。

    这一类街头巷尾的小面馆，通常都是会搭着卖一些卤料浇头。

    周余棠装作没看到她的目光，起身跟后厨的老板闲聊，然后喊老板加了两个大鸡腿跟两个煎蛋还有几个肉圆。

    “面来咯！”

    “再帮帮忙，看着都挺好吃，一不小心点多了，吃不下。”

    热气腾腾的鱼汤面上桌，乳白色的面汤上漂浮着些青翠欲滴的香葱，惹的人食指大动，周余棠拨了个鸡腿跟煎蛋肉圆过去她碗里。

    “哦。”

    杨超月看了周余棠一眼，没说什么，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别看她个头不大，还挺能吃。

    大鸡腿啃得干干净净，一碗面连汤都不剩，吃完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猫。

    周余棠看她吃的这么香，顿时感觉这面也好吃了三分，大快朵颐解决战斗。

    付了钱带着小杨超月出门，迎着拂过树梢的晚风，周余棠伸个懒腰，那叫一个舒坦。

    吃完饭散散步，在这附近就有个小公园，周余棠在前边走着，后面缀了个背了书包的小尾巴，蹦蹦跳跳的踩着他的影子。

    偶尔抬头，看着他背影。

    还胆大的吐了吐小舌头，做个鬼脸。

    公园里还有个小店，门口放着个冰柜，上面盖着棉被，周余棠去买了两支冰激凌。

    “来，坐这边。”

    周余棠拍了拍公园长凳，招呼杨超月，分她一个草莓味的。

    “谢谢。”

    杨超月背着书包，乖乖坐在周余棠边上，接过冰激凌，还挺有礼貌的道谢。

    这一大一小手里各自拿着一支冰激凌，周余棠一只手靠着椅背，意态闲适的开口：“我叫周余棠，今天呢，是在学校里拍戏，就是你在电视里看的那种电视剧。”

    “啊？周叔叔，你还真是明星啊？”

    杨超月吃着冰激凌，歪着小脑袋惊喜的问。

    “什么叔叔？我是大学生，叫哥哥。”

    周余棠脸一黑，伸手就准备没收冰激凌。

    这倒霉孩子，是故意的，还是不会说话？

    我堂堂北电十年不遇校草，大好年华，竟然被个小学生叫叔？

    简直荒谬！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额，余棠哥哥。”

    杨超月看着冰激凌上的魔手，很识相的改口了，周余棠这才算比较满意，揉了揉她小脑袋，

    “这才像话。”

    舔了两口冰激凌，小杨超月抬头道：“这样吧，余棠哥哥，你请我吃冰激凌，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你有什么秘密？”周余棠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也是乐了。

    “我读完小学，就去打工赚钱，然后赚很多很多钱！”杨超月小声说道。

    “哦，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明年，我就会成为大明星，而且是很有名很有名的大明星！”

    周余棠咔嚓咔嚓咬着冰激凌精华薄脆：

    “现在我们都交换过秘密了，那就是自己人了，我看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想找我？说吧。”

    两个人此前素不相识，但是周余棠带着她吃了鱼汤面又吃冰激凌，不知怎么的就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认识了很久。

    杨超月也真没把周余棠当外人，仰着那张吃成了花猫的小脸，眼眸里带着希冀的微光：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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