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愁云，层层叠叠，堆在季风的脸上。

    连着好几天不修边幅加焦虑让他瞬间老了好几岁！

    稍微静下来时凄凉的笙歌仿佛一直在耳边萦绕，悲凄的忧愁像是穿上了三生石上的青苔。

    他失魂落魄，痛到极致！

    三生三世的眼泪仿佛在这几天早已凝结成流不出的冰霜。

    好在孙怡不再执拗，她在季风软磨硬泡，苦苦哀求之下答应了治疗方案。

    医院制定的鼻子全切手术直接被否了。

    一来孙怡临死也不愿再残缺！

    二来就像医生说的那样，鼻子可以切，但切不掉已经扩散的细胞。

    三月三号，化疗和放疗同时进行的方案准备实施。

    孙怡心情恢复了一些，吵着嚷着要和家里每一个人拍照。

    她说要在没掉头发之前，要在人没变型之前

    张怡刚刚赶回来，还来不及悲伤却又成了专职摄影师。

    过年时拍的照片，很蹊跷！孙怡的每张照片都是闭着眼。

    这次她特别的谨慎，每一张照片都异常小心，与往日不同，这次的照片每个人的笑都那么勉强，笑中带伤的的感觉让人心里堵得慌。

    最后一张是五个小家伙一起亲在妈妈脸上，而妈妈又亲在爸爸的脸上！

    这一幕让张怡模糊了眼睛！她飞快的按着快门，生怕错过每一个温馨的瞬间。

    正式化疗前，孙怡心里一直是揪着的，事实上她既害怕又不情愿。

    “张医生，化疗开始后什么时候开始掉头发？”

    “一般情况下，两到三周后就开始掉头发了！”

    “有没有不会掉头发的？”

    “也有！但是极少，主要看用什么药！”

    “掉了头发，还会长出来吗？”

    “这个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化疗之后，随着你的身体慢慢康复头发还会长出来的。”

    成启宁的话让孙怡脸上有了几丝欣慰。

    “老婆，放心吧，化疗和放疗都没你想的那么恐怖，其实就是输液，打针吃药。又不用在身上开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季风在一旁安慰着。

    “那需要多少时间啊？”

    “我们给你制定了六个周期，每个周期21天。”

    成启宁简单的说道。

    “啊！这么长时间啊？”

    孙怡皱起了眉头。

    “咱们一定要坚强，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相信咱俩两人的力量，一定可以战胜病魔的。”

    季风悉心的安慰着，关心着。

    见孙怡渐渐平复，成启宁让护士开始输液。

    透明的盐水瓶像希望的明灯一样高高悬挂在架子上，透明的液体在管子里平静的流动着。

    针头连接着孙怡的静脉，点点滴滴汇集在她的身体里，为她带来生的希望。

    孙怡自查出淋巴瘤以来，经历了疑惑、懊悔、怨恨、绝望、放弃再到最后为爱接受化疗。事实上她的本意是不想做化疗的，可在季风的面前她连放弃的权利都没有。

    随着化疗和放疗的深入，副作用开始明显。

    她的情绪变化就像夏天的雷雨天，说来就来！

    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发火，时不时毫无征兆的哭泣成了家常便饭。

    每次做化疗时，她都感觉到时间在慢慢地凝固，她就像个将死之人直挺挺躺在病床上。

    后面的化疗她能感觉到药物在体内流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她经常感到头昏脑胀、浑身无力、恶心呕吐，难受得一次次怒骂季风。

    这些还不算，痔疮的发作、舌头上的溃疡、体内是钻心般的疼痛…….....。

    只能靠服用大量止痛药来缓解。

    她一次次想要放弃！一次次想要逃离！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的头发比想象中还要掉得快。

    4月5号，清明刚过，第二次化疗刚开始没几天，孙怡就发起了脾气，死活不肯再做。

    “我不做了，太痛苦了！太难受了！我要回家，我死也不做了。”

    她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楼层，听着瘆人又断肠。

    一个多月化疗下来，她早已瘦脱了相，昔日美丽的容颜被突出的颧骨和凹陷的眼球所替代。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整个灵魂似乎完全被病魔吞噬了一样。

    “小怡！再忍一忍！坚持下去，一定会好的！”

    关悦这段时间常来换班，她也心力交瘁。

    “舅妈，我不要做了，我好难受，好难受........。你快让小风来把我接走，我要回家........。”

    她捂着肚子，身体蜷缩成一团，眼泪扑扑地往外滚。

    哕！哕！哕！

    情绪上的失控，让恶心感更浓。

    她把头伸在床外，哇哇的吐了起来，假发也跟着作乱，突兀的掉在了地上。

    那一头光洁，寸发未留，干净到发亮！

    关悦飞快地把盆递过去，还是慢了一步。

    不少污秽沾满了手！

    “我不做了，老子不做了啊！求求你，让我回去嘛..........。我好难受哇........。”

    “小怡啊！舅妈求求你，你再坚持坚持吧，看在你五个娃娃的面上，好好的活下去嘛！”

    关悦历来是个理性而又温柔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是崩溃到不行。

    “我不要啊！我不要，你快给小风打电话嘛，我要回家........。”

    哀嚎一声接一声的传遍了楼层。

    “小风！你快点过来，小怡她..........。”

    关悦无奈之下，只得给季风打了电话，没说两句自己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舅妈怎么了？我娃儿们在楼下了，马上就上来了。”

    季风心里一惊，拉着季艾怡加快了脚步。

    季思庭拉着孙爱国，季念婷拉着林爱中，父子几人一路飞奔着。

    医院里所有见到他们的人无不停驻侧目。

    六个圆圆的光头想不惹眼都难。

    他们根本顾不上别人的眼光，心里只担心着孙怡的安危！

    “老婆，你怎么了？很不好受是吧？对不起，我和孩子们来晚了点。”

    季风进到病房，立马蹲在了孙怡身前。

    病房里的人见到他们六个光头，既惊诧又唏嘘。

    “小风，你们，你们怎么？.........。”

    关悦秒懂了他们的用心，眼泪再也止不住。

    她心疼的抱抱这个，又摸摸那个的头，此里一个劲地说着：乖乖！乖乖！

    “妈妈，你要乖乖地！勇敢一点，你看我们现在都一样了。”

    季艾怡趴在孙怡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呜呜呜呜！

    孙怡哭得更厉害了，她心疼，又感动，心都碎了。

    “妈妈！别哭，爸爸说了，我们是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光头，我要和妈妈一起努力。”

    季念婷扑在孙怡旁边也哭出了声。

    “我的儿啊！你们怎么都这样了啊？妈妈对不起你们啊！”

    孙怡哭喊着，心里却多了几分力量。

    “老婆，不要放弃！孩子们是主动要剃头的，他们说剃了光头，妈妈就不会觉得丑了。”

    “老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乖，我不闹了！”

    一家子搂抱在一起，好一阵才松开，一旁手足无措的护士也都哭红了双眼。

    “对不起！护士妹妹，是我不好！耽误你们时间了。帮我扎上吧！”

    孙怡主动伸出了手。

    整个下午，她脸上都是轻松的，没再发脾气，即便疼痛也没再哼哼一声。

    她一会儿摸摸这个光头，一会儿捏捏那颗光头。

    整个病房比平时都要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