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火？”

    这时，叶晗霜也从外面回来，刚好撞见气氛尴尬的沈七和叶明堂。

    “有消息了，孙家收购最多的是长石。”

    见叶明堂不说话，沈七只能将实情告诉了叶晗霜。

    话音落下，一时间，叶晗霜的反应也和叶明堂如出一辙，怔在原地。

    长石。

    负责长石采购的是大管事！徐正先！

    “不可能！不会的！会不会是巧合！阿七！是巧合对不对！”

    回过神来，叶晗霜攥住沈七的胳膊摇晃。

    沈七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长石并不是治瓷所需要的关键材料，同为瓷器家族的孙家不可能有大量需求。

    如果有，答案就只有一个。

    半晌沉默过后，叶明堂兀的自嘲笑笑，望着沈七悲戚道：“现在到了你说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时候了。”

    “沈七，晗霜。”

    “你们看好了！看好我是怎么做的！”

    说着，叶明堂眼神陡然一变，锐利的冲天气势立刻环绕周身。

    就在这时，沈七赶忙踏前一步拦住：“老爷！您想现在就收拾徐正先！？”

    “不然呢？”叶明堂淡漠的目光落到沈七身上：“将我叶家满门置于险地！难道我还要留着他不成！？”

    “不行！”沈七断然开口。

    叶明堂倏然起身，目光直视沈七双眸：“别忘了你的身份！这几天是我太纵容你了吗！？”

    如今，叶明堂内心就好像是一个堆满了干柴的火炉，一触即燃。

    面对便宜丈人如同利剑一般的目光，沈七孑然不惧：“老爷！您现在是怒火攻心！”

    “您也不想想！徐正先是谁！？您都叫老哥的人！对您有着救命之恩！叶家的大管事！牵一发动全身！”

    “眼下又正值多事之秋！收拾了他岂不是横生枝节！？届时人心浮动！我们又当如何！？”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平稳的局面！而不是乱呐！”

    “爹，阿七说的有道理。”叶晗霜在一旁听了半晌，仔细琢磨之下站到了沈七身旁。

    叶明堂老脸一红。

    他心里其实也被劝住了，但是看着闺女此刻的行为，老头心里酸劲儿再次涌出：

    “有道理！？有个狗屁的道理！”

    叶明堂罕见的爆了粗口，重新坐回椅子上怒视沈七：“那你说！照着你看！你给我一个周全的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我想老爷心里肯定是有了。”沈七看透了叶明堂‘虚弱’的内心。

    面对着吃醋的便宜丈人，他不动声色的恭维一句：“不过老爷既然存心考量我，要不我就说说？”

    “啊？爹心里已经有对策了吗？刚刚是在考量阿七吗？”叶晗霜表情茫然，看起来别有几分可爱的味道。

    叶明堂脸颊肌肉微微抽搐，清了清嗓子佯装智珠在握：“那我当然有对策！沈七表现还可以！”

    “不过还不够！我要看看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应对。”

    “接下来嘛。”沈七微微一笑：“第一个难题内奸已经解决，自然是到了第二个问题。”

    “如何拖延天青游龙的交贡时间。”

    “嗯，不错，还算是有条理。”叶明堂沉着脸微微点头：“你说过壤外需先安内。”

    “如今内乱已经找到源头，是到了应对外界的时候了。”

    一旁，叶晗霜见心上人得到爹爹的首肯，心中登时一喜。

    连带着眼中沈七的背影都变得愈发可靠、伟岸起来。

    叶明堂余光瞥见闺女脸上的表情，心里吃味，忍不住提醒道：

    “不过沈七你要知道，徐正先之前讲过了，说宫里那位马上到江南。”

    “眼下外界又有孙家、王家、何家等诸多想抢占此次皇商招牌的瓷器世家。”

    “外患凶如饿狼，你如何在群狼伺视的情况下完成修复天青游龙的事？”

    “简单！琉璃！”沈七自信的声音再度响起，目光如电。

    叶明堂猛然一惊：“琉璃！？你想以琉璃贿赂宫里那位吗！？不可能的！”

    “老爷又考量我。”沈七微微一笑。

    叶明堂老脸一红，眼神躲闪。

    沈七瞅见眼前便宜丈人的脸色，登时就有些想笑。

    不过看在叶晗霜的面子上，他生生忍住，顿了顿又道：

    “我有两条解决的法子，一条是以琉璃顶替天青游龙做为此次的贡品。”

    “顶替！？”叶明堂瞳孔巨震，脸上满是惊诧：“你这小子！你知不知道琉璃市价多少！？”

    “那可比瓷器珍贵的多！顶替天青游龙！亏你说得出来！”

    “要是这么做！那叶家能亏死！”

    “哎。”沈七抬手安抚叶明堂：“老爷，我还没说完呢。”

    “这两条法子究竟选择哪条，关键点完全系于徐正先一人身上。”

    “不过我能保证，无论是第一条还是第二条，叶家都能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

    “而如果选择第二条！”

    “我能让孙家这次亏到血都流干！”

    ...

    与此同时，当初孙兴见徐正先的那处宅院内。

    “少爷！周遭府县的长石已经被我们收空！市面儿上一块长石都没留下！”

    一个小厮恭敬汇报。

    话音落下，那扇紧闭的帷幕再次打开。

    孙兴志得意满，左搂右抱的漫步来到正堂：“好！干得不错！”

    夸奖完小厮，孙兴旋即鄙夷的自语：“哼哼！叶家！？高人！？”

    “呸！我看徐正先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还治瓷界的前辈！？左右不过就是一个会耍弄些奇技淫巧的匠人罢了！”

    “妄想改天换日！力挽狂澜！？做梦！”

    “传下去！收购长石的计划继续！在宫里那位来到江南之前！”

    “我要叶家一块长石都收不到！叶晗霜！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是！”小厮答应一声，恭敬退出屋子。

    随着大门的合拢，屋内再次响起欢快的声音。

    翌日，叶府后院的一处窑中。

    叶晗霜同沈七正俯身研究着天青游龙。

    有着沈七手把手的教导，叶晗霜也很快上手。

    一遍遍的将天青游龙的勾釉部分拿火炙烤定型。

    此刻，望着沈七认真的模样，叶晗霜一时看的有些痴。

    “因为不能回火。”沈七没有注意到此刻叶晗霜的表情，依旧认真的教着：

    “瓷器表面这层釉一旦损坏就很难修复，但是此时我们就可以用到手绘。”

    “手绘能极大限度的弥补这层缺陷。”

    沈七一边说着一边将又一尊天青游龙修复完成。

    叶晗霜一时有些疑惑：“那之前让四大管事采购的那些材料呢？”

    “我也并没看到你用这些材料修补天青游龙呀。”

    “那自然...”沈七神秘的笑起，手指指向窑内，叶晗霜的目光也随之挪动：

    “自然是烧制这玻璃的原料咯。”

    “烧制玻璃！？”叶晗霜一下惊诧，望着窑内已经逐渐融化成一坨的玻璃液：

    “你不是说烧得是琉璃吗！？”

    “一个意思。”沈七自顾自的笑笑，同时带好手套拿铁钩将窑内已经融化的玻璃液取出。

    玻璃，古称水玉。

    通透性极高的更是被称做水晶。

    后者则要比琉璃珍贵许多！

    将玻璃液放置在铁板上，沈七随即又拿出早就用冷水浸泡过的铁辊开始碾平玻璃液。

    不多时，工序完成，玻璃随之成型。

    将模具与玻璃分开之后，沈七的手中就出现了一块通透性尚可的玻璃。

    通透性并不如沈七预料的那么高，更像是一块毛玻璃。

    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堪称是珍品了。

    “真的是琉璃！而且还是稀有的白琉璃！”

    叶晗霜靠上来，秀眉抬得很高，表情极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