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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追
第 9 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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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侧的枕头一片冰凉,显然不是才离开一会儿。

    大晚上的上哪儿装鬼去?

    丛野掀开被子,急忙下床,下到一半,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就在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桌上趴了个人,夜里那点微弱的光洒在他身上,像是披了件薄衫,大雨天里显然不够看。

    靠近阳台的窗户让狂风灌得咣咣响,窗户没锁死,歇了条缝,带着泥腥味的冷风挤了进来,吹得丛野原地一个冷颤,趴在桌上的人似有所感,抱在手肘上的手掌爬到了臂膀。

    他这么惨,自己该开心才对,丛野却发现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宁愿在下面冒着生病的风险,受冷风吹一晚上,也不愿意和他躺一起睡。

    他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丛野吞咽一声,成吨的寒意都灌进心室,冷得他又打了个哆嗦。

    被人讨厌的感觉真他妈操蛋!

    他咬了咬牙,抓着被角下床,又把被子都扯了下来,一边龇牙咧嘴在心里大骂狗东西,又一边把被子盖在了余澈身上,最后又满腹怨念地关上了阳台窗户。

    呼啸的风雨声被阻隔在外,变得沉闷而微弱,屋子里异常安静,丛野能听见自己叹气的声音。

    两分钟后,301宿舍的门被打开,而后重新关上。

    第二天早自习,丛野病殃殃地趴在桌子上,魏乔的抽纸让他十几分钟给消灭了一半。

    昨晚从余澈那出来,本打算回自己寝室的,可他忘了,他出来压根没带钥匙,手机也没带,敲了五六分钟的门,里面那三个睡得跟猪一样,愣是没反应,倒是对面寝室的让他给吵醒了,吼了句“外面的,还让不让人睡觉”,直接把东侧的五个声控灯全喊亮了。

    丛野没办法,只能蜷缩在宿舍门口将就一晚上,好让那群猪舍友一大早开门就能替他收尸。

    于是他时隔了快一年,终于感冒了,他不知道,他离开余澈他们宿舍那会儿才凌晨三点过,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

    魏乔都问过发小来龙去脉了,不过丛野回答得很敷衍,只说自己忍受不了和他挤,膈应得慌,所以半夜跑出来了。

    他觉得这说法不怎么符合情理,大半夜跑出来挨冻就比和他挤一张床舒服了?就算真受不了,也不会挑在三更半夜吧?

    不过丛野老是摆着一张臭脸,他也不好再刺激他。

    外面还在下雨,只是没那么大了,气温依旧很低,阴冷潮湿的天让丛野更加提不起精神来,现在只想睡觉,想回到被窝里,想把被子抱到教室来。

    “一会儿下课我陪你去医务室拿点药。”魏乔关心道。

    前面的林欢趁老师在前排给同学讲题,转身伸手往丛野额头上探了一下,接着便蹙了眉头,“感觉有点发烧了。”

    “是吗?”魏乔也把手背贴了过来,又拿另一只手探自己额头,“好像是挺烫的。”

    “不然和老师请假吧,先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林欢上教室前面请假时,丛野瞅见英语老师往他这里看了好几眼,最后又走下来,看他脸色确实不好,才准了魏乔送他去医务室。

    丛野一路上都在打喷嚏,咳嗽,魏乔看他这样子,唏嘘不已,本来是去折磨别人的,到头来却把自己给搞生病了,这算什么事啊?

    “这个一天三次,每次一片。”

    两人走到医务室门口,就听见校医在给人开药。

    “嗯,谢谢。”

    答话的人声音里透着一丝凉气,倒不是说语气的问题,而是那声线就冰冰凉凉冷冷清清,和这阴雨天极相称。

    丛野进门时,余澈刚好转身,看见对方,都下意识地停在原地,丛野余光瞥到他手里提着的透明塑料袋里叠着几包纸装的药,心里疑问:他昨晚也感冒了?

    “麻烦让一下。”余澈贴着缝隙往外挤,丛野让他给挤得踉跄两步,烦躁地皱起了眉,这人不只是声线冷,语气也冷。

    魏乔冲着他的背影“靠”了一声,在他看来,他刚才明显是故意撞丛野的,非要急在那时候出去吗?就不能等他们都进来了?

    “你也感冒了?”校医老伯抬着镜架瞅着脸颊粉红的丛野,那个“也”字莫名问得很有灵性。

    丛野:“嗯。”

    校医让他坐自己跟前的凳子上,一边从抽屉里找体温计,一边拖着调子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来五六个学生了,这几天天冷,你们还是要多穿点,别觉得自己年轻就能扛。”

    “刚才那个学生感冒了?多严重?”

    老伯甩了甩温度计,闻言瞅了眼他,又举起温度计查看水银柱的位置,“他没多大问题,我看你比较严重。”

    丛野“哦”了声,谈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就很平静,所以这个问题问得很没必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问的。

    “你就别担心他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魏乔也就随口说了一句,一下子就把丛野整激动了。

    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在咆哮:我担心他?我有病吗我担心他!我巴不得他烧成脑瘫!没良心的狗东西!

    丛野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他早上醒过来,看见那床被子,难道会猜不到是他帮他盖上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刚才那是什么态度?装不认识?

    “来,夹在腋窝下,等个五六分钟。”老校医把体温计递给他,又拿着笔在处方本上记录。

    “叫什么名字?”

    “丛野。”

    “今年多大?”

    “16”

    “身体哪些地方不舒服?”

    “头昏,想睡觉。”

    老校医还等着他的下文,结果半天没声,他只好抬起头问:“没了?”

    刚问完,丛野就背过身弯着腰猛咳了好几声,老校医抬眼叫魏乔,“饮水机下面有纸杯,你给他接杯水过来。”

    “还咳嗽,流鼻涕。”丛野转回来,眼睛都给咳红了。

    “有没有对什么药物过敏?”

    “没有。”

    老校医唰唰几下在单子上写了些他看不懂的鬼画符便起身去配药了。

    体温测出来是37.5,低热,校医嘱咐多喝热水,晚上被子别盖太厚,过一阵就好了。

    丛野心说自己床都没得睡了,和人家挤那90厘米宽的小铁床,哪有不热的?

    余澈那里他是不会再去了,昨晚自尊心已经极度受挫了,现在都还郁闷着呢。

    雨落了一上午,中午临下课那会儿总算是放晴了,王建国在讲台上说这两天市里要来人检查工作,学校要求做卫生大扫除,评分B级以下的下周大会点名批评。

    今天刚好轮到丛野他们组,打扫教室卫生的一般四个人一个组,一个扫地,一个拖地,两个擦讲桌黑板外加倒垃圾,每次轮着来。

    丛野、魏乔和前排的林欢、杜佳佳一组,每个班上总那么一伙男生,不是习惯性忘记打扫卫生,就是拿着扫帚打闹划水,不然就大爷一样坐在座位上,每次都抢倒垃圾的工作。

    魏乔和丛野原本都是这样的,可自从和林欢一组后,魏乔变勤快了,丛野依旧是老油条,今天他有“正当”借口了,他生病了。

    他都计划好一会儿赖在座位上不起来,各种装可怜骗取林欢和杜佳佳的同情心,结果刚下课林欢直接让他歇着,说是一会儿倒垃圾她和魏乔去。

    丛野当然是求之不得,当即拍了她一分钟的马屁,不是他不愿意多拍,而是语文水平有限,肚子里的词就那么点,多的没有了。

    倒垃圾的地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魏乔和林欢一人拎着一边的提手,魏乔长得高,重量大部分在他那儿。

    地面上还积着水洼,倒映出灰白的天空和两人匆匆走过的身影。

    在教室里时,大家话都挺多的,出来倒个垃圾倒还变得生疏了,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魏乔偷瞄林欢一眼,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问出来。

    “欢姐,问你个问题。”

    林欢扭头看他,“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对小野有意思啊?”魏乔说这话时垂着眼没敢看她,总怕自己会绷不住。

    这问题似乎有些沉重,林欢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喜欢,但没可能。”

    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听到“喜欢”两个字,心脏钝痛,听到“没可能”又燃起了那么一点点希望。

    “喜欢就去追啊,你怎么知道没可能。”他昧着良心说的,想装得自己多不在意似的。

    林欢仰头呼了口气,低头时长发顺着肩膀滑到了胸前,笑容掩了半边,“直觉吧,总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象不出来和他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当人口中说到和对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总会给人自卑的感觉,而对方被捧到了高不可攀的位置,在魏乔一个旁观者看来,丛野并不是什么神一样的存在,除了长得帅,其他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要综合各方面来看,林欢才是条件更好的那个人。

    但喜欢,总会让人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

    魏乔也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林欢。

    “喂,你别把这事儿告诉他。”林欢忽然叮嘱他。

    魏乔赌气似得说了句:“有什么关系,万一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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