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让气温骤降。

    大衣等物从衣柜之中翻出，单薄衣衫看来是再难取用。

    吃过早饭穿上风衣池砚舟从家中离开，来至警察厅特务股后未第一时间携带警员前去接班，而是默默等待盛怀安到岗。

    大概十分钟左右见盛怀安进入办公室内，池砚舟紧随其后。

    门都未关就见他站在身后，盛怀安索性说道：“进来。”

    跟随进入办公室内将门关上，池砚舟等对方落座之后才说道：“股长，属下负责监视调查名单上的人员，发现有一人较为可疑。”

    “谁？”

    “高嘉玉！”

    池砚舟言罢就开始用余光观察盛怀安，但对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高嘉玉？”

    “是。”

    “为何觉得他可疑？”

    “根据属下现在调查所掌握的情报可知，高嘉玉存在不当言论的初衷是他儿子在沪上求学期间死于轰炸，且传言是日军飞机投放的炸弹。”

    “儿子死于日军飞机之手，他怀恨在心有何不对？”

    “可问题是他为何要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丧子之痛，一时怒火攻心冲动之举。”

    “高家也不曾举办丧礼。”

    “你怀疑他什么？”

    “属下只是觉得此人存在疑点，但念及他是想要接触反满抗日分子，那有疑点也属于正常，所以属下想要请示股长，需不需要将人抓回来审讯一番。”

    池砚舟能怀疑什么？

    总不能怀疑对方接触反满抗日组织，存在疑点吧？

    所以建议是抓捕审讯。

    本就是名单上人员，此刻又有疑点浮现，抓捕审讯有何不可。

    市委同志同样是想要让池砚舟这里提议抓捕，通过盛怀安的反应判断，高嘉玉身份究竟是否有问题。

    对于这等提议，盛怀安思考片刻后道：“高嘉玉就算真有问题，只怕对反满抗日组织情报也知之甚少，与其现在抓捕不如继续监视调查，顺藤摸瓜看能否有意外之喜。”

    “属下明白。”

    “重点监视。”

    “是。”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池砚舟难以判断现在情况。

    其实按照最简单的逻辑分析，盛怀安这里不同意抓捕审讯，是否就能证明高嘉玉的身份不简单，极有可能就是特务股安排打入组织内部的人员，所以不能轻易抓捕影响计划。

    但盛怀安所言你又不能不考虑。

    确实就高嘉玉表现出来的情况足以证明，他很难对反满抗日组织了解过深，那你现在抓捕对方的行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继续调查顺藤摸瓜是情理之中的安排，也是常理之中的选择。

    盛怀安的考虑不存在问题。

    因此导致池砚舟不能非常笃定的下一个结论，可真若让他说的话，认为高嘉玉存在问题的可能更大。

    毕竟盛怀安这里确实没有选择抓捕审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考虑，这是事实。

    此时此刻任何警惕都不算超出范畴。

    带队继续开展今日工作，池砚舟可以名正言顺盯着高嘉玉，杨顺也察觉到不同，低声问道：“队长，这高嘉玉有问题吗？”

    “不清楚。”

    “那队长为何今日对其突然产生兴趣？”

    “些许怀疑，后续调查重点对待。”

    “是。”杨顺还是不明白为何就产生了怀疑，列为唯一的重点调查人员。

    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保密，毕竟他今早见池砚舟进了盛怀安办公室内。

    忙碌一日结束，重点调查也同样没有收获，池砚舟收工后就打算将盛怀安的反应汇报市委。

    看市委如何判断这件事情。

    今夜得见宁素商信号前去会面，组织知晓池砚舟今日主动向盛怀安汇报高嘉玉一事，对方反应细节当面告知更为详尽，以便市委同志进行判断。

    池砚舟是最先判断之人，且他身处警察厅特务股内对盛怀安多有了解，其判断结果是重要的参考依据。

    可市委同志这里也需自行判断，再互相印证。

    “‘寒泓’同志。”

    “‘欢颜’同志。”

    进入房间内互相落座后，池砚舟直接开始汇报工作，将盛怀安的决定以及当时的神态等都尽数告知。

    宁素商与池砚舟想法一致。

    盛怀安此举确实不好当即断定是出于何种心态，但既然对方没有同意抓捕高嘉玉，你就要默认这件事情存在问题。

    “我会转告市委同志这个消息，想来市委方面会将高嘉玉列为问题人员。”

    “能避免风险就好。”

    “你此前提供有关警察厅物资运输一事，组织这里难以利用，因同天没有其他地方展开物资运输。”

    “我想也很难凑巧。”池砚舟就知道单单提供一个时间点，想要恰好能和其他地方相同，这个概率是很低的。

    不仅仅是他这里概率不高，其他同志恐怕也会面临相同的问题。

    因此他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个任务现在进展如何？”

    “组织同志已经由其他两地，掌握了同一天进行运输的物资情报，但具体地址属于高度机密。”

    池砚舟关注的并不是具体地址，而是组织的这个任务可否继续进行，这才是重中之重。

    声东击西第一步完成，池砚舟也如释重负。

    同时他向组织汇报自己启用漫漫一事，对于这一步棋宁素商说道：“漫漫是苦命人不假，但当日在警察厅特务股内选择投靠日满同样为真，所以利用此人从事情报工作属于双刃剑，你能否牢牢握紧剑柄很是关键。”

    “人心是世间最叵测之物，我很难说有足够的把握掌控漫漫。”

    如今看似漫漫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池砚舟绝对不会自信的以为可以彻底掌控对方，只要是活生生的人，就不存在彻底掌控的可能，哪怕仅仅是在理论上。

    “你的意思是？”

    “荟芳里鱼龙混杂适合探听情况，想组织可以安排一名同志常驻荟芳里开展工作，同时肩负随时击杀漫漫的任务。”

    锄奸！

    既然难以做到完全掌控，就需想好对策未雨绸缪。

    察觉危险或感觉对方即将脱离控制时，解决掉她是最保险的做法。

    这个决定不存在任何残忍，只是不妇人之仁罢了。

    “市委是否在荟芳里有同志活动我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会有，且再安排一人问题应该也不大，近水楼台方便解决漫漫。”宁素商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有必要的。

    组织安排的人员想要在荟芳里开展情报工作，肯定是不如漫漫得天独厚。

    那不如就让漫漫为组织做情报工作，组织安排人员看似在荟芳里打探情报，实则是为锄奸漫漫做准备。

    并未浪费组织人力。

    毕竟漫漫所得情报，就能弥补组织多名同志在荟芳里的劳作。

    “那就麻烦组织安排人员常驻荟芳里，方便日后得到消息能第一时间完成锄奸任务。”

    “我会建议市委提前不告知组织同志漫漫是目标人物，但安排他的工作围绕《群仙书馆》展开，这样既不会暴露漫漫从而牵扯到你，也不会耽误后续锄奸计划时的效率。”

    宁素商如此建议确实合理，池砚舟认为市委方面应当会同意。

    聊完漫漫的问题，宁素商问道：“军统之前表示会对特高课所负责的报复任务另行调查，你这里有消息吗？”

    “军统通知我暂停调查后就没有后续相关信息透露，纪映淮可能也不清楚这方面的情报，所以目前无法得知军统调查进度。”

    “我知道了。”宁素商不会让池砚舟强行去打听，首先他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就是纪映淮，对方都不知情你还如何打探？

    无非是暴露疑点还会导致一无所获，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