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和周元都沉默不语，把人族当牲口养，而且看样子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道友，你觉得该杀吗？”梁文突然回头看着周元问道。

    周元闭眸，他很生气，身为人族，甘愿被妖饲养当血食，该怪他们糊涂吗？

    “二位不妨听我一言。”正这时，天际传来一阵声音，豹妖直直落下，对周元行礼。

    “见过青玉仙。”

    周元睁眼，打量着紫药山的主人。

    梁文指着豹妖喝道：“你这恶妖，居然敢将人族当血食饲养，道友，何不现在一同出手，将其拿下。”

    豹妖没有动，周元同样如此，良久之后，豹妖无视梁文，对方不是自己对手，自己要想活命就得从周元身上找机会。

    “我紫药妖王可以对天发誓，这些人族都是自愿来此定居，如若此话有假，受尽天雷地火折磨而死。”

    誓言一出，梁文和周元都愣住，特别是梁文，即便紫药妖王发了道誓，他依旧不信。

    “信不信你们可以询问村里的村民，他们原本都是活不下去的凡人，因为赋税，因为饥荒，因为天灾，亦或是流民。”

    “我手下的妖出面洽谈，从不会强求他们来紫药山定居，只是把好处说明，愿意就送来，不愿意就找下一个，青玉仙应该看得出，我身上绝无多少怨气，便知所言非虚。”

    “那他们想走你为何不给，还要鞭打一月才行。”梁文继续斥责道。

    紫药妖王皱眉，“他们被我手下好吃好喝伺候这么多年，最后一走了之，若开了这个先例，我做这一切是为何？

    你可知距离紫药山最近的人族城池足足十万里，我要接送如此多人族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吗？还要保证每月物资充足，派手下去学评书皮影。”

    “更何况，这些凡人是自愿来此，我未曾逼迫，鞭刑一月，最后顶多落个残疾。”

    “说得好听，落个残疾以后还如何生活？”梁文的情绪再度爆发。

    “听他说完。”周元实在不想听梁文在旁边吵闹，甚至吵闹的点都不对，只会抓住一个无关紧要且没有理的点开口，反而显得不讲理。

    梁文纵使有火气，却也不敢再说，但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紫药妖王。

    “我养他们几十年，最后只是用一个残疾便能活命，大不了回去后继续当个乞丐流民，这本就是他们原本的命运，您觉得亏吗？”

    “他们家中想必你们也看了，书籍我从没禁止，其中个别家中也不乏读书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都在书中，我也未曾灌输什么妖族理念，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他们只是一时落魄，你竟趁机哄骗，这不是恶是什么？”梁文终究没忍住，他怕再听下去会动摇自己的信念。

    “哄骗？”紫药妖王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因为他在周元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杀气，是以很平静道：“若不是我手下出手，他们或许早就被饿死了，是我给他们多活了十年乃至几十年。赋税多重你们也许不知，可我知晓，即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知晓，你怪我哄骗，可殊不知他们在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可你将人族圈养是事实，这不能否认吧！”

    “圈养？我不认同这个词，紫药问心无愧，你们自可前去询问那些凡人，若有说我这些年哪里做不到位，我亲自上门道歉，甚至亲自送他们返回原来的城池。”

    “梁道友，你去村里打探打探，看他说的是否属实。”周元淡淡道。

    “好，我不信一只恶妖会这么好。”梁文拂袖而去，他要亲自揭穿紫药妖王的谎言。

    待梁文一走，紫药的态度更加谦卑，“上人明鉴，紫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谎言。”

    从青玉仙到上人，这称呼倒是变得很快。

    “我相信你，但无论说得再好，你的行为依旧是圈养。”

    “可人族仙门不也饲养妖族吗？收为座骑，食肉剥骨，取材炼丹，不也是一种饲养吗？”紫药反驳道，他知道不说清楚今日很难活命。

    “我知道，但我是人族，总会有些偏向的，你若不服，也可去仙门找他们麻烦，我也绝不阻拦。”周元没有隐瞒想法，不管怎么说，紫药此举确实是救了这些凡人，可他的目的也不单纯。

    “您会杀我吗？”紫药妖王问道，却没想过反抗，从中的那掌他就意识到是周元，那位东海选拔能进入前十的人物，想杀自己绝对用不到三招。

    “若所言属实，我不杀你，但我也不会阻止别人杀你。”

    “多谢上人，这已经够了。”紫药激动，对于梁文他可不怕，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得力手下外出办事，否则仅靠梁文和那个人族女修，怎么可能伤到他。

    很快天色已至深夜，直到第三天梁文才返回，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身后还带着几个中年凡人

    “道友，看，这些都是承受不住恶妖的统治想逃跑的人，快杀了他吧！”梁文很兴奋，赶紧让他们诉说紫药妖王的罪行。

    紫药怡然不惧，刚刚的话就能看出，周元并非完全站在人族的立场，只是偏向，是以并不怕被诬陷。

    几个凡人支支吾吾不敢看紫药妖王，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罪行，最大的就是想吃了他们。

    周元问道：“你们来紫药山定居多久？”

    “十七年。”

    “十四年。”

    “二十八年。”

    “十一年。”

    “当初为什么来？”

    “活不下去了。”

    “赋税太重，田也种不起，乡绅作乱，实在是没活路。”

    “闹灾干旱，成了流民，食不果腹，被迫来此。”

    “你们来时知道会被吃吗？”

    “……知道。”

    “知道，不过当时是因为活不下去才答应的，仙人，现在我们后悔了，您快救我们走吧！”

    这些凡人的言语不算粗俗，甚至可以说有些文化，紫药妖王确实所言非虚。

    不过他们的话在周元耳中听得刺耳，甚至原本兴奋的梁文都不免有些动摇，不知在想什么。

    紫药妖王却依旧保持镇定，他知道，这下自己是真的不用死了。

    良久，周元才缓缓对梁文道：“如若你救了这些凡人，要如何安置？”

    梁文嘴唇微张，这些都是凡人，自然不可能安置在清风宗，而且这么多凡人，加起来差不多三千人，在如今人族城池，要想突然安置这么多人，无异于麻烦。

    “道友你不安排一些吗？”

    周元耸耸肩，“我又不是正道，你清风宗不就是在这一带吗？”

    梁文语塞，一时间很纠结，救肯定要救的，只是救了之后如何安置呢？

    在他的预想中，一人给点银两让他们自己过活，分批安排在周边人族城池就行。

    只是没想到周元居然拒绝接手，如果光靠自己，着实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