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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妖徒反骨挨削
第43章 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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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无月,湛雷盘天。

    天界诛妖台前,敷落整条小腿都深陷泥潭之中,眼看四周乌压压一片讨伐声就要围攻上来,她手比成刀准备自断腿骨,却不想稍一分心,天雷早一步击穿在她的胸膛上。

    顿时便散了胸中五气,她狼狈的倒在泥潭中,只剩满眼血色怒视着面前的一切。

    “鳐陌麒……是你!”

    一众虎盾铠甲中,身着明湖色袍服的九太子不为所动,走上前俯身轻挑起她的下巴,阴笑着对视:“是本太子又如何?敷落,你的好姐妹酒酒都死了,让本太子送你去跟她团聚吧。”

    联想到这些日种种遭遇都不对劲,敷落恍然大悟,行踪处处被暴露,一定是九太子出卖了她,又或者说这些无名之灾本来就是他的圈套!

    可她与九太子不是一向都很交好吗?为何要趁她师尊不在,将她与花妖赶尽杀绝!

    敷落想不通,惨白的唇里猛呛出一口黑血。

    “契水之战我拼命救你,为何今日你反要杀我!”

    乌瞳中的怒火燃烧,九百年的情意,让她在契水几乎是忤逆本能的冲到天魔乱中,帮九太子抵挡妖煞。只可惜,当日之恩,不过是今日的笑话,真是讽刺至极。

    “敷落啊,你结交的时候,都不用带脑子的吗?”笑着笑着,九太子语气一顿,用食指第二关节轻轻刮掉她嘴角的血迹,“本太子乃天族,生来有对抗冥界之责,你为魔族,被你师尊唬弄成冥界的叛徒,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呸!拿开你的狗爪子!”

    他的话亦真亦假,敷落再也忍受不了他五指捏在自己脸颊上,趁其不备一口咬断了他的手指。就算是立刻死去,她也不许有谁来挑拨她与师尊的关系!

    手指被断钻心的痛,让九太子立刻清醒过来,他是来杀这妖徒的,还叙什么旧!抬起手一巴掌将敷落扇到地上,满眼轻蔑:“贱骨头又臭又硬,你跟本太子说几句好话,说不准一高兴还能让你舒舒服服的上路。”

    “放肆!”敷落强忍剧痛一字一句的回击道:“三界异动在即,天帝都得礼让云起宫几分!无我师尊旨意,你岂敢动我!”

    夜晚劲风吹来,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虽知难逃一死,但气势却未败下阵来。

    又是这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九太子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挖了,剑眉一挑嘲讽道:

    “好啊敷落,说的真……不错!是不敢得罪云起宫,可如今是你怂恿酒酒偷盗四月斧,毁了伏羲宫不说,还残忍虐杀了凤凰的儿子。如此众怒,天帝陛下不得不下令捉拿,而你却抗旨打伤天兵天将,最后挣扎太过误坠诛妖台,你觉得这个说辞怎么样?”

    九太子一顿,坏笑着问她,“可否让你那在魔域吃了败仗的师尊信服?”

    天起戾风,不待敷落开口,九太子一挥手召来锋利的长剑,向敷落心口刺去。

    “你……”几乎是一瞬间鲜血染红白衣,敷落痛苦的抬手按住剑身,“我师尊不在,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敷落被恶心笑了,按着胸口站起身,没想到九太子的剑也慢慢抬高,始终不离开敷落的喉咙。

    他在怕,鬼知道敷落这个疯子,临死之前会做出什么样的疯事!

    “本太子再给你个惊喜,敷落你仔细睁开眼,看看这是哪里!”

    九太子黑眸厉睁,语气中满是不耐和轻视,一挥手撤下周围的障眼法,整个诛妖台就这么暴露在眼前。

    “是嘛。”以敷落现在的伤势,在哪里对她来说还有什么分别呢。

    但她快死了,也照样看不惯九太子的作为,“鳐陌麒你高兴太早了。”

    紧接着下一秒,手中的玉龙剑被敷落一掌击碎。

    若非敷落奋力一博,当真会让九太子忘了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

    硬朗的面容在“啊!”的一声中失了色,眼看铁碎末进皮肉中,九太子大意反被敷落遏住喉咙。

    “放……手……”

    “根本没有什么通向人间的遥鹿台,你用障眼法哄骗酒酒,又用天雷将她粉身碎骨!让她相信你会娶她,又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怨恨的声音几乎要吞灭九太子。

    看敷落这么伤心,九太子被掐的红了眼睛,却得意的笑了笑。

    “咳咳是又如何,只能怨她蠢笨……”

    “我为何没有早点看出来,你这么卑鄙无耻!”

    敷落大吼,一双妖眸似着火一般。痛苦,绝望,懊悔,所有的情绪加在一起,敷落扼九太子喉咙的手越来越紧,却在要掐断他脖子最后一刻,松了手。

    “你给我下毒?”

    被法术反噬的又喷出一口毒血,敷落被迫撤下碎骨掌,前前后后颤巍着终于还是倒了下来。

    “本太子咳咳,都说了你们妖兽蠢笨。”

    眼前明灭不断,敷落留住最后一丝清明,听他放肆大笑,“天界众神仙,要么天生仙根神兽,要么历经劫难修炼而成。而你是妖,你师尊栽培你,既想得你忠心,又想如愿控制你,是不可能让你入仙籍的!”

    不……不可能!

    杀人诛心,九太子此刻提沈玉川,无意就是在激怒敷落。

    “你又知道什么?我师尊若不想我入仙籍,说一声便是,何故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敷落即便是濒死,也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她从小生长在天界云起宫,一切的荣耀都是师尊给的,对她那样好,她不信只是为了利用她!

    一定是九太子胡说八道!

    见敷落又呕出一口血,竟还未被心魔控制,九太子有些等不及了,继续冷冷说道:“此言差异,你是冥界的,冥界是你师尊的心头重要,你的事又怎能是无关紧要的事呢?你未破壳便被他带走,若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你去打冥界,还能是为了什么?”

    别说了……混蛋!

    头好痛,快要裂开了。

    敷落咬着牙想跟他拼命,无奈挣扎一番,却只是把脸蹭在地上。无力感袭来,她绝望的翻过身背朝地,苦笑起来。

    是啊,还能是为什么。

    天帝极看重云起宫,若想要下旨杀她,绝不会越过师尊,除非此事就是师尊点头答应的。

    所以呢……

    为何都要死了,还要告诉她这些……

    思及此,敷落不甘心的闭上眼睛,任由一道热泪顺着泪痕滑下。

    -

    敷落死了。

    用尽最后一口气,跳下诛妖台。五行围困,震碎了她的妖骨。

    敷落又没死。

    削断逆鳞耗尽灵识,钻了诛妖台空子。魔尾初现,遁梦而生。

    -

    七日后。

    天界云起宫。

    沈玉川微合着眼靠在铺了白狐绒的琉璃塌上,任由医女为受伤的腰行针,头也不抬问:“那孽障怎么说?”

    “小妖姬说,少主您平息三界异动辛苦……”黛青刚说一半,沈玉川就打断他:“说原话。”

    黛青实相的跪在地上,不敢看沈玉川脸色,手心里攥着冷汗,有些发抖。

    “少主息怒……小妖姬说您,与天帝陛下蛇鼠一窝,一早看她不顺眼了,这师徒不做也罢。”

    “好啊……盗仙器,毁神坛,害凤子,本君只离开云起宫半月,这孽障便闯出一堆祸事,不思悔改还敢跑?”

    黛青话音刚落,沈玉川便不出意外的越想越气,他的妖徒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抄起桌上的琉璃杯向前砸了去。怒声道:“看来本君是非去下界一趟不可,这孽障刚出生本君就应该掐死她,省的日后生出不轨之心!”

    “可是少主,小妖君也说她早就料到您会将这些事怪在她头上,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你还敢给她求情!”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硬是要跟天条杠,还被天帝找上门来,他怎么千年养了这么个孽障!

    沈玉川猛的起身,眼前一黑,一瞬间唇与脸都失了颜色,不自觉的身子晃了晃,幸亏身侧的医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旧疾未愈新症又添,黛青深深感觉少主的不易,本为人皇之子,父母却遭天劫而死,历尽苦难脱身成神没舒服一天,就又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妖徒。

    不把天条放在眼里不说,这次还变本加厉,铁了心要和天界决裂,为冥界妖族效力。可若是少主亲自去寻,也不知小妖姬会不会回心转意……

    思及此,黛青深深的叹了口气。

    -

    最是人间风景无限好,远山青翠一片,仔细看从那山洞中,隐隐飘出一股白气,破衣裹体的身影来回移动,似是在蒸煮食物。

    小妖姬,本名敷落,长相干净清爽,是天界云起宫破例收的妖徒。据说夜貘兽修成正果后,妖目可观三界万里,七尾可腐神兵利器。

    却没想到还没到时候,在成年前夕她就被万剑穿身,骨碎神灭,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了。一想到几日前被天界九太子逼的跳下诛妖台,她就恨的牙痒痒,更加用力的搅动陶罐中的水煮青菜。

    “见过小妖姬。”

    不同于上次,黛青这次是陪同沈玉川一起私下凡间的。

    简单行礼后,便见敷落仇恨的抬起头,圆眼灵糯如月,小鼻精巧挺拔,一眼看去,真真是美的雌雄难辨。往日极贵重的银冠不在,长发由一别致的紫簪绾起,妖气盘旋,似是妖族聚法之物。

    “黛青哥哥又来做什么。”

    敷落刚过了鬼门关,如今和凡人无异,可不知怎的她突然寒毛炸起,似是被什么吓到,眨巴着一双盲眼问:“是……还有谁吗?!”

    在跳诛妖台之前,敷落眼睛就被毒瞎了,黛青这才想起此事还未告诉身侧的仙君,心慌的垂首认罪。

    见此,沈玉川恍然明白过来,他本带着怒气,但看到往日嚣张不逊的妖徒,如今这般落魄可怜,好看的眉头一皱,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这妖徒自打破壳后,便一直顶着云起宫的荣耀,骄傲的像个小孔雀。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这般下场过……

    都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让他如何放心她日后离开自己。

    “是医官,等下让他来给你看看伤势。”

    黛青成了师徒较量的传话筒,这下好了,沈玉川故意不开口,只用内力传音吩咐,敷落根本不知道他也来了。至于黛青这位常客,既是师尊心腹,又从小服侍自己,也就没必要防备。

    所以……

    她仍可以我行我素,说话毫不避讳。

    “不必了。”

    敷落坐在石块上,一圈圈搅合自己的青菜汤,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不耐烦道:“他若怕手下无徒差遣使唤,再收一个听话的便是。我既已剜心碎骨,便再不是他的徒儿了。”

    自花妖死后,敷落的恨很明显的都写在脸上。

    闻言,黛青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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