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巧不巧的是，在教坊司另处灯光昏暗的房间内，田俭霆上下其手，呢喃而语：“记住了，我名田小树，手艺高超的田小树。”

    琴声停，燕苏朝众人一礼，入内堂。

    观舞的众人脸上笑容消散，神色紧张起来。

    不久，一小婢从内堂出来，站在大堂上首俏声念道：“今日当为魁首者，诗云：去岁辞巢别近邻，今来空讶草堂新。花开对语应相问，不是村中旧主人！诸位贵客，我家姑娘有请田俭霆田公子入内话知音。余者诸位欢迎下次再临燕留阁，送客——”

    入幕之宾！

    不用花钱的！

    田小树不知羞耻地骄傲起身，朝一脸愤然的众人拱手相谢。

    众人都不用正眼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纷纷愤然起身离去。

    此时，小俏婢走过来，一双明目打量着田小树，面露欢喜色：“公子真是有心人，我家姑娘去岁患病，月前方愈，实是一岁未曾再接待过客人的呢！”

    所以呢？

    田小树感觉有点对不住这诗的原主韦庄韦前辈，人家只是……

    算了，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一年也好，半年也罢，反正自己是新来的，不是村中旧主人！

    但今夜，免不得是让燕大家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我开。

    燕留阁，燕留声！

    莺莺燕燕至天鸣！

    天蒙蒙亮，田小树双手叉腰走出燕留阁。

    这燕大家技艺高超，那是没得二话说，但她不讲武德，这就过分了！

    她招架不住，被杀得丢盔弃甲，居然不投降，反叫两个侍女助阵。这一通杀啊，当真是红罗帐里……

    我呸！不足与外人道也！

    有龟奴引路，从教坊司后门离开。

    没走几步，便又听到开门声。

    田小树回头想看看是哪位‘战友’，不料，相见不如不见，见面更是尴尬。

    同样叉腰扶墙的便宜二叔正走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站直身体。

    “真巧啊二叔！”

    “巧！是有点巧！”田俭霆眼圈发黑，打量着田小树：“小树，累吧？二叔我是不成了，整整一个时辰啊……”

    吹的！

    田小树心中鄙视，嘴里哈欠连天：“那二叔倒是睡了个好觉，不像我整夜未睡，燕大家和她两个婢女好顽皮的，什么都会。”

    田俭霆愣在当场。

    燕大家？

    一对三？

    我还王炸呢！

    田俭霆确定不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聊这话令人憋屈的问题：“小树，肚子饿吗？要不去吃点早食？”

    “可以啊！正好吃饱了回去补个回笼觉。”

    田俭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当人子！

    转身背负双手径直离去。

    不久后，叔侄两人在一早食小店坐下。

    田小树要了碗白粥，看便宜二叔又是鸡蛋又是油条，还加一碗羊奶，总感觉他是在以形补形。

    和虚的人，没办法有共同话题，哪怕对方是亲叔！

    三天时间，眨眼即过。

    这日大早，叔侄两人在堂前相遇。

    两人一见面，各自打量对方。休养两天，各自的精气神都恢复得还算不错。

    看田小树要出门的样子，田俭霆这才记起，这是要去提刑卫报到。

    “小树，银子还够吗？要不为叔再给你拿点？”田俭霆从怀里掏出钱袋，打开往外倒腾一番，落下几角碎银子，还有十几个铜板。

    田俭霆老脸上略显尴尬色：“明日，唉，要是明日去就好了！”

    明日，是他嫁入赵府的好日子，身为人夫，肯定是会暴富的。

    看他自责的样子，田小树感觉有点心酸。这便宜二叔啊……怎生一个‘穷’字了得。

    “二叔，您放心，之前您给的那银子我还有不少呢！”田小树掏出钱袋。

    鼓鼓的，的确是还有不少。

    田俭霆接过，倒出里面的银子，扒拉一数，愣住。

    “怎……怎么这还变成六十几两？小树，那夜你小子没花银子？”

    “花了，怎么能不花呢？”田小树淡淡地道：“赏龟奴一两，进燕留阁十两开盘费，只不过后面就没了！不过第二日走的时候，燕大家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我本是不要的，可燕大家说这是规矩。二叔，您也知道，我这人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讲规矩。”

    田小树咧嘴一笑，这二十两是自己这身体开张的钱，

    田俭霆的脸色有些难看，一锭一锭地把银子装回钱袋，抛给田小树。

    “散值了早些回来，明日我们也要摆几桌，宴请这左邻右舍的，你得随二叔一起去订个酒楼。”

    顿了下，田俭霆怕田小树误会，接着道：“你二婶说过，等会让人送一百两银子过来，够花销的。”

    “知道，那我一定早点回来。”

    “也不急，今日是你初去提刑卫，还正事要紧。真要没时间，二叔自己去也行的。”

    叔侄两人和善告别，半个时辰后，田小树来到无间狱，走进狱卫公廨。

    司空宪正在点卯，看到田小树进来，他将手中的名册放下，从椅子中站起身。

    “田百户，恭候多时了！”

    “田小树拜见大人！”田小树小跑几步上前施礼。

    虽说从此以后两人分属两卫，不再受其钳制，但这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废。

    做人不能飘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冤家要好，这可是上辈子差点用半条小命才得出的经验。

    看到田小树的反应，司空宪很受用，但也不敢托大，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公文走下来。

    “田百户，我痴长你几岁，斗胆叫你一声老弟。恭喜啊老弟，日后若有事情你尽管开口，为兄定不推辞。”

    “那我就多谢兄长，日后少不得有麻烦你的时候。诸位，今明两日是不行，后日酉时，我在鸿宾楼摆上几桌，恭迎各位大驾。”

    “好说好说，到时为兄定与众兄弟同往相庆。”

    其他的狱卫，也是纷纷点头。

    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走出狱卫，田小树这才边走边打开文书看起来。

    这一瞧，却是不得了，把田小树都吓了一跳。

    在狱卫，之前测试的是总旗，后面去了提刑卫，也只是说升试百户。可这一纸文书中，却白纸黑字地写着：百户——正六品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