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王继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有人高声附和，有人在背地里唱反调。

    直到帝王的灵枢和季承佑一起回到长安的时候，这一切才彻底的爆发。

    宁将军带着自己的卫队拦下了灵枢，当着长安城百姓的面带走了帝王的灵枢，把季承佑一个人扔在了街道上。

    这样的举动几乎是让所有人沸腾了起来。

    宁将军这样做，基本上已经是在和帝师叫板的意思了，而且帝师现在还在宁将军的手里。

    可也就是第二天，帝师早就不在将军府的消息传了出来，又是一阵轰动。

    宋观南卡着时间，估摸着自己也是时候在陇右站出来了，直接带人走访了几家都护府。

    这样的举动无也是在告诉所有动了心思的人，她宋观南还活着。

    因着之前是宋观南和宁仲询同时摄政，所以皇帝的驾崩对于超正的影响并不大。

    渐渐地，朝廷里面也多了需要不一样的声音。

    有说帝师和宁将军一同摄政，圣人既然已经驾崩，帝师要把皇权归还给季家人，是忠义之举，而宁将军霸占着自己手里面的军权，是有着谋反的想法。

    可这样多人说宁仲询，宁仲询可不敢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下面的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关键是季骁明没有死啊。

    宁仲询明白，不能让季骁明对自己有怀疑的心思，不然这样的一场闹剧过后，若是季骁明回朝，秋后算账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请金吾卫的陈将军来一趟。”

    宁仲询问陈荣：“圣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陈荣怔了一下，随后反问道：“圣人？眼下在着手登基大典的人是唐王，下官倒是不明白宁将军再说谁？”

    宁仲询沉默了片刻，忽然间明白了陈荣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了。”

    陈荣笑了笑，随后抽出自己金吾卫的佩刀在宁仲询的面前擦拭了起来，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宁将军也是体面人，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是怎么会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容易没命。”

    宁仲询沉默着，点了点头。

    陇西的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有一个月之久。

    这一个月里面，长安闹出了不少的动静，又是先帝发丧，又是唐王登基。

    宋观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摸进了行宫角落的院子里面。

    季骁明趴在桌子上研究着什么，桌子上面摆放着的正是昭国和突厥交界之地的地图。

    “火候差不多的，该下菜了。”

    宋观南径直走到了一边坐下，视线落在季骁明的身上。

    季骁明点点头，随后抬手招呼宋观南过来看。

    宋观南起身走近了些，看向了季骁明手指的地方。

    季骁明讲道：“这座城，是昭国边疆的要塞，不管怎么样，这座城永远不能够失去，而这里……”

    季骁明的手指快速地划过了两边：“这两边的城池都是重兵看守的地方，都护府的士兵也在从这里往这座城的后面绕。

    至于突厥，如果咱们一路后退的话，这边肯定会是东西突厥所选择的进攻路线，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顶得住。”

    说到这里，季骁明看着宋观南沉思的侧脸。

    宋观南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地图：“这都不是事，最关键的是，一定要能够保证，东西突厥会自大到走进这里，敢和我对垒。”

    季骁明嗯了一声：“会的，你放心。”

    宋观南轻笑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若是失算了，我宋观南这段时间的名声，可去找谁赔？”

    季骁明怔了一下，忽然间反应过来宋观南所说的是什么。

    “他们哪里明白这开疆拓土的意义？”

    季骁明的神情很是张扬，仿佛已经看到了东西突厥尽归大昭的景象。

    宋观南勾了勾嘴角，还没有说什么，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唐王登基了。”

    “我知道。”

    这一次，季骁明没有用皇帝的自称，而只是简简单单地称呼自己为“我”。

    宋观南倒是有些意外他对自己身份转换的接受程度。

    看着宋观南意外的眼神，季骁明笑了笑：“是不是皇帝又怎么样？从始皇到父皇，世人能够记得的皇帝又有几个？能够被史书，被后人记下的皇帝，要么是有着大功绩，要么就是背负着千载的骂名。”

    说到这里，季骁明在宋观南的耳边轻声问道：“帝师觉得，我这样的，若是记载在史书里面，会是什么样的皇帝？”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宋观南的耳畔，带上了一股湿濡的感觉，宋观南不由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冷眼看向季骁明：“会是什么样的皇帝？这我怎么知道？成了便是为国舍身的大义，不成……就只是史书上轻飘飘的几句话而已。”

    季骁明蓦然间轻笑一声：“是啊，全看我这次能不能一战成名，为自己在史书上的功绩，留下不可缺少的一笔。”

    宋观南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低头看着桌子上面的地图。

    “其实会不会被人记住也不太重要，百年之后自己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一切都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听到看到，那才是一辈子的最初。”

    宋观南说得模棱两可，可是手上却没有闲着，在地图上面比比划划，心里面也有了盘算。

    季骁明的手撑着桌子，眯起眼睛看着宋观南：“哪怕千夫所指？”

    宋观南怔了一下，随后对上季骁明的眼睛，格外认真地回答：“哪怕千夫所指。”

    她说得很认真，让季骁明也一时间分不清楚宋观南到底是在算计什么。

    季骁明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面只有探究和好奇，而没有往日里身为帝王的算计。

    “有时候，我当真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看看你走到今天，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阿南，我当真好奇。”

    就在季骁明意味宋观南会和自己说什么的时候，却刚好对上了宋观南冷若冰霜的眼眸。

    他清楚的听见了她的话，她说：“不要问。”

    季骁明叹了一口气：“真可惜。”

    宋观南的手指轻轻点着地图：“没什么可惜的，眼下的大事，是怎么让突厥能够放心地进到包围中来。”

    随后，宋观南沉默了片刻，才说出了四个字：“骄兵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