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闻言微笑道：“大姐姐不怨我就好。”

    “我虽然没有聪明，但是也不傻。我能看的出来，你虽然想给祖母报仇，但是也想尽量保全盛家名声。不过以我对外祖母的了解，她肯定会不惜代价的保住姨母。姨母这些年行事肆无忌惮，和外祖母也有很大的关系。”华兰提醒道。

    认真说起来，康王氏和林小娘有些类似。

    林小娘是因为盛纮一味的宠爱，导致她行事越来越大胆。

    而康王氏则是因为有王家老太太护着。

    这些年康王氏做的那些事，全是他舅舅和父亲帮忙善后掩盖。

    很多次她舅舅和父亲早就不想管了，但是碍于王老太太出面求情，不得不帮。

    正是因为康王氏惹出什么乱子，都有人替她兜底，养成了她肆无忌惮的性子。

    怕是康王氏心里都觉得，自己哪怕把天捅了个窟窿，都有人替她补上。

    华兰看的比盛纮透彻，盛纮一心想着盛家的名声，并没有看出明兰并不想真的毁掉盛家名声。

    若不然，以现在的证据，完全可以直接去开封府告康王氏。

    届时王家也保不住康王氏，何必让人去骗康王氏过来。

    明兰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帮祖母报仇的同时，又能保住盛家的脸面。

    不过华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因此特意提醒明兰。

    明兰闻言微微一笑，眼神中却充满着决绝，说道：“大姐姐，你知道么，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往往比的是看谁能够豁得出去。爹爹、王家、康家，他们谁都不敢真的豁出去，但是我敢！

    人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顾虑重重，因为他们拥有的太多，自然要去权衡利弊。

    民间有句俗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能顾全盛家名声，是在能帮祖母报仇的前提下。

    若是不能帮祖母报仇，所有的我都可以舍去！”

    华兰闻言一振，她明白，明兰这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祖母报仇了。

    “大姐姐你也不用担心，放心吧，王家没有豁出去的决心的。”明兰笑道。

    这件事真要闹的人尽皆知，影响最大的就是王家。

    毕竟不管是康王氏还是王大娘子，都是王家的姑娘。

    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来，说不得那配享太庙的王老太师，都要被移出太庙。

    当然了，对盛家的影响也很大。

    王老太太必然会借此拿捏盛家，逼迫盛家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明兰才说这件事比的是谁能豁得出去。

    王老太太会去赌她和盛家豁不出去，但是明兰却不是赌，她是真的能豁的出去。

    “我并不担心这些，我担心的是爹那边。”

    华兰摇了摇头，说道：“爹那个人性子软，若是外祖母真做出一副力保姨母的姿态来。父亲怕是真会退让，我们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要是爹和外祖母那边达成共识，母亲那边又改了说辞，即便伱想闹，也闹不起来。到时候直需对外说你是悲伤过度，失了心智，没人会信的。我准备派人通知长柏，让他尽快回来，他是家中嫡长子，他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大姐姐，二嫂嫂那边可能已经通知了，不需要我们通知二哥哥了。你当我为什么要把康王氏诓来？如今王家还没得到消息，康王氏也不会把这种事告诉往家，拿下她，把所有证据找齐，到时候他们可就抵赖不了了。”明兰说道。

    “还是六妹妹心思缜密。”华兰说道。

    “不说这个了，咱们进去看看祖母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寿安堂，老太太住的屋外了。

    “嗯。”华兰点了点头，和明兰走了进去。

    “大姑娘，六姑娘！”

    正在照顾盛老太太的房妈妈看到两人进来，擦了擦眼泪，上前行礼。

    “房妈妈，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大姐姐在这陪陪祖母。”明兰说道。

    “是。”

    房妈妈看了盛老太太一眼，领着屋内的丫鬟退了下去。

    “祖母！”

    这还是华兰在盛老太太昏迷后第一次见到她，看到盛老太太的样子，华兰悲呼一声，来到床边，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前几天她还来看过盛老太太，那时候盛老太太面色红润，气色很好。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盛老太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皮肤干涩褶皱，焦黄枯瘦。

    好像一个即将就要行将就木之人一样。

    明兰站在床边，听着华兰的哭声，看着盛老太太，心里暗道：“谢谢您，在我孤苦无依的时候，养育我，保护我，教育我，让我在这个最讨厌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害你的人有好下场的。对不起，辜负您这些年的教导了。”

    自从小娘去世后，她就开始了藏拙。

    以盛老太太的精明，自然能够察觉到。

    但是盛老太太从未揭穿，如一块坚硬的磐石一样，给她依靠。

    或许盛老太太自身经历的原因，这些年一直教导她要懂得权衡利弊。

    盛老太太当年就是脾气太硬，不懂得权衡利弊。

    虽然她并不后悔，却不想明兰走她的老路子。

    若是盛老太太现在清醒，知道明兰要舍弃一切帮她报仇，肯定会阻止。

    ……

    顾家后院正厅。

    小秦氏听完康王氏的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惊骇的看着康王氏道：“你疯了，我只是让你想办法让盛明兰从盛家回来，你竟然给盛家老太太下毒，你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么？”

    她以前就觉得康王氏有点疯，不过这样的刀还是很好用的。

    现在看来，这那是有点疯，根本就是个疯子。

    这把刀不仅伤人，还会伤己。

    “姐姐，有那盛家那个老不死的护着盛明兰，我那妹妹和妹夫又怎么敢忤逆嫡母？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康王氏笑道。

    “那你也不能下毒啊，这大夫一查就知道是中毒了，一旦惊动官府，你以为查不到你身上？你想死，别连累我！”小秦氏脸色阴沉道。

    她本来准备用曼娘来对付明兰的。

    不成想明兰有所察觉，搬回了盛家。

    一时间想不到办法，想到康王氏和盛家大娘子是亲姐妹，就想着让她想想办法，让明兰在盛家住不下去。

    谁成想康王氏竟然给盛老太太下毒，一旦查出来，康王氏肯定会攀咬她。

    就算没有证据，传扬出去，她的名声也臭了。

    若不是康王氏来顾家的消息瞒不住，小秦氏现在杀了康王氏的心都有了。

“姐姐别慌，我又不傻。这次用的毒，可是我花高价钱买来的，这种毒是用过银杏芽提炼出来的。这种毒大夫看不出来的。而且我没和我那妹妹说出实情，那东西可是她送去的，等人死了她也逃不掉，她不敢乱说的。”康王氏说道。

    “你确定大夫发现不了？”小秦氏闻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放心吧，那个道士保证过，而且我用银针试过，测不出来的。而且那个盛明兰可是住在盛家，没准连她也一起毒死了，若是如此岂不是替姐姐解决了心腹之患么。”康王氏笑道。

    对于下毒这个办法，康王氏十分得意。

    这次不仅把盛家那个老不死的毒死了，还能借此拿捏盛家和小秦氏。

    虽说她没有证据是小秦氏指使的，但是小秦氏敢让她把这件事说出去么？

    想到这里，康王氏就非常得意。

    “啪！”

    然而小秦氏闻言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给了康王氏一个巴掌。

    正得意的康王氏被打懵了，捂着脸怔怔的看着小秦氏。

    “蠢货！”

    小秦氏脸色难看的骂道：“你是不是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要是能下毒，我早就下毒了，何至于等到现在？那盛家老太太年纪大了，突然暴毙也能说的过去，但是盛明兰好好的，突然和盛家老太太一起死了，即便大夫查不出来是中毒，谁都知道这其中可能有问题。那顾廷烨还不得发疯！”

    她这些年一直想着借刀杀人，为的不就是不引起别人怀疑，也牵扯不到她身上么。

    她做的一切是为了让自己儿子继承爵位，又不是和顾廷烨有仇。

    若是下毒能解决问题，她早就下毒了。

    以前她伪装的那么好，顾廷烨对她十分信任，能没有机会下毒？

    但是那么做，一旦暴露，她就死定了。

    所以她才会用捧杀这种慢刀子割肉的方法。

    哪怕她如今利用曼娘来害明兰，也准备等曼娘成功后，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康王氏这个蠢货，竟然还在这跟她洋洋得意。

    康王氏回过神来就想发怒，但是迎上小秦氏那带着杀意的眼神，连忙止住了。

    “呼~”

    小秦氏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赶紧想办法确认，盛明兰死了没有。若是她死了，你就把所有参与的人都给处理干净，你若是处理不了的告诉我，我来处理。”

    “是是是，我这就去！”康王氏应了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真是蠢货！”小秦氏看着康王氏的背影，骂道。

    “老夫人，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苏妈妈提醒道。

    “你派人给我盯着她，找机会把她给…”小秦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管明兰死没死，康王氏肯定会拿这件事威胁她。

    而且康王氏死了，即便事情败露，查到康王氏这里也就断了。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康王氏继续活下去了。

    “是！”苏妈妈应道。

    “记得做的干净些，最好做出她是自尽的假象。”小秦氏叮嘱道。

    “夫人放心。”苏妈妈点头道。

    ……

    却说康王氏一路拿手帕遮面，出了顾家。

    心里却在骂着小秦氏。

    不过小秦氏的话也让她反应过来，若只是死了盛老太太一人，查不出中毒的情况下，加上盛老太太年纪大了，问题应该不大。

    万一有别的人也吃了点心死了，确实有暴露的危险。

    想到这里，康王氏催促车夫快些赶车。

    匆匆回到康家，康王氏回到房间，让人把祈妈妈喊了过来。

    祈妈妈是康王氏的奶娘，当初随她一起陪嫁到康家。

    康王氏对她十分信任，很多脏事都是祈妈妈帮她办的。

    不一会，祈妈妈匆匆赶了过来。

    康王氏把屋内其它人都打发了下去，问道：“盛家那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回大娘子，盯着盛家那边的人说盛家大门紧闭，没有人出来过，前不久嫁出去的表姑娘回去了。买通的钱妈妈也没传消息出来。”祈妈妈说道。

    康王氏闻言皱眉道：“不应该啊，以那个毒药的毒性，吃了就应该死了才是。昨天到现在了，人应该死了才是，怎么一点动静没有？难道暴露了？”

    “会不会是…”

    祈妈妈刚想说话，门外丫鬟禀报，说盛家那边来人了。

    康王氏把丫鬟叫了进来，一询问，得知是刘妈妈来了，连忙让人把刘妈妈请过来。

    不一会，刘妈妈被带了进来。

    “见过姨夫人。”刘妈妈行了一礼。

    “妹妹她叫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啊？”康王氏问道。

    “姨夫人，我家大娘子确实有些事，不过…”刘妈妈看向屋内的丫鬟。

    康王氏摆了摆手，把人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下了祈妈妈。

    刘妈妈知道祈妈妈是康王氏的心腹，既然康王氏没让她退下，下毒的事她肯定知道，说不定一些事还是祈妈妈帮忙办的。

    因此她也没提让祈妈妈退出去，开口道：“姨夫人，昨天老夫人那边不知道怎么的，直接昏倒了，大夫看了也束手无策。拖到现在，眼看着就不行了，大娘子让我来请你过去，帮忙拿拿主意。”

    康王氏闻言一喜，说道：“盛家别人没事吧？”

    “都没事，就是因为老夫人病重，大姑娘和六姑奶奶哭昏过去了。”刘妈妈说道。

    “你先下去歇着，我换身衣服就随你去。”康王氏说道。

    “是，不过姨夫人还是快些，大娘子那边因为此事乱了分寸，急着等姨夫人拿主意呢。”刘妈妈说道。

    “知道了。”

    康王氏喊进来一个丫鬟，让她带刘妈妈下去。

    等刘妈妈离开后，康王氏说道：“看样子是成了，可能因为吃的少，才拖到现在。不过这样更好，别人也不会往中毒去想。”

    若是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没了，即便查不出中毒，也会有所怀疑。

    盛老太太折腾了这么久，别人只会以为她病情加重。

    不过康王氏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把祈妈妈留在家里，叮嘱她若是明天她没回来，就去王家和顾家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