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瑕笑了一下：“张曜，你对很多人说过这句话吧。”

    张曜并不回答，白无瑕也不纠结于这个答案，她看着张曜的房间，终于发现了一处违和之处。

    他的床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人物肖像画，用的也是上好的纸张和颜料，画卷足足有半人高，画的是一个女子坐在花园里赏花的情景，她的手中捧着一大把粉色紫色和白色混合的玉兰花，把她的脸都遮住了一半。

    张曜也注意到了白无瑕的目光：“怎么样，画的不错吧。”

    白无瑕看着那有些抽象的画风，只能辨认出画的是个人，心想这说不定是张曜自己画的，当然要顺着夸。

    看他画的应该是个年轻女子，那至少画的不是他妈，而他又只有两个弟弟，于是白无瑕夸道：“当真是个美貌灵动的女子呢，怪不得你把它放在房间里。”

    张曜似乎是很满意白无瑕这个回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这叫金屋藏娇。”

    这个堆满了奇珍异宝的房间自然算的上金屋，只不过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自己，藏娇听起来便显得怪怪的，白无瑕晃了晃脑袋假装听不懂，直接说起了正事。

    “曜哥。”她开始套近乎，“听说你的伴生兽是凤凰……”

    不过白无瑕一直没看到张曜的伴生兽跟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凤凰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它也许可以复活一个人。

    但白无瑕知道这样做代价也一定是巨大的，比如说发动一次异能张曜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同时导致身体的虚弱。

    白无瑕又拿出张灯和张明给他的羽毛套近乎：“曜哥，你行行好，能帮我看看，我的哥哥可以复活吗？”

    “我知道复活是禁忌的异数……如果需要祭品，我愿意承担。”

    这是白无瑕早就想好了的。

    张曜并没有收下那两根羽毛：“我和张家早就断绝关系了。是他们不需要我在先的。”

    白无瑕有点尴尬地收起羽毛，果然张曜是没有那么好说话的，但却又听得张曜说：“我看到和你随行的好几个人脖子上都戴着同款式的玉佩，这是内城的什么新风尚吗？”

    白无瑕十分上道地立刻从储物空间掏出了一个新玉佩，递到张曜面前：“这是一种护身符，保平安的，虽然不是很珍贵的料子，但是开过光。”

    怎么开光的？张曜不问白无瑕就也不说，反正她的嘴开过光。

    张曜还是不接，只是微微低下头，示意白无瑕给他戴上。

    这是把自己当侍女了吗？但有求于人，白无瑕还是十分殷勤地帮张曜戴好，还用手把玉佩扶扶正。

    只是接触到张曜皮肤的时候，他似乎颤抖了一下，是自己的手指太冷了吗？

    收下了礼物，张曜似乎是心情好了点，他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闭上眼不再理会白无瑕。

    “我要休息了，我的伴生兽在深山中沉睡，有什么心愿，你去找它吧。”

    伊那坦明帝国贵族学校的第一位校长陨落后，有人说他的凤凰并没有死，只是在等待新的继承人浴火重生，看来这个说法是对的。

    天赋极高的张曜成了凤凰的选择对象。

    白无瑕想到了在第一次校园小测模拟战场上看到的那只凤凰，即使和它对视一眼都会产生无比的敬畏之情，张曜真的能驾驭它吗？

    可是张曜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均匀，像是已经陷入了沉睡。

    白无瑕还有很多想问的：“张曜，它又不认识我们，会愿意帮助我们吗？你至少给我一个信物啊。”

    白无瑕又等了一会儿，见张曜没有回答，只得悄悄离开了，还不忘帮他关好门。

    房间内，张曜睁开了眼睛，看向墙上的那幅画，又想起了自己和白无瑕初识的情景。

    当时他摔了好大一跤，年轻气盛又那么狼狈，只有白无瑕没有嘲笑他。

    她跑过来扶起了他。

    沙子是会流动的，她也差点摔倒，却没心没肺地笑着，那时她身旁还跟着一只一蹦一跳的小独角兽。

    大家都说他是吃不了苦的大少爷，他却偏要证明，他可以变得很厉害，哪怕在生活条件匮乏的外城，过得也要比外城好。

    他看向白无瑕刚才关上的那扇门，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不问问，这幅画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起身反锁上门，将那幅画从墙上摘下来抱在了怀里，将床头柜上的烛台扔到了地上，蜡烛小小的火焰渐渐蔓延开来，很快，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不管是再珍贵的宝物，还是他自己。

    复活当然需要祭品，但他又怎么舍得让白无瑕去呢？

    他一直在昏睡，在养精蓄锐，他一直在等待白无瑕来找他。

    他静静抚摸着画卷上的玉兰花，玉兰花的花语只有两个字：报恩。

    他的房间用的是最坚固的防御材料，张曜并不担心火势会蔓延出去，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他重新躺回床上闭上双眼等待。

    既然选择了牺牲，那就没必要告诉心上人自己的心意，他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张曜想到了白无瑕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那笑容一眼万年，值得他用一生去等待。

    被他抱在怀里的画卷，露出了写在背面的名字，只有六个字——海王的后花园。

    ***

    白无瑕独自返回大厅，告诉大家她得到的最新情报：“张曜说让我们去山里找凤凰，可是不知道找凤凰需要多久，也不知道就算找到了它愿不愿意帮咱们。”

    大家看着她，没有说话，最后，反而是最沉默的莫伦从她的发尾处取下了一根火红的凤凰尾羽。

    这是张曜送给白无瑕的信物。

    “在你请求他之前，他已经同意了。”

    那根凤凰羽毛像是一团轻盈的、流动的火，它仿佛有自我意识，挣脱了莫伦的手指，亲昵地蹭了蹭白无瑕的脸颊，随后飘落到她的手上。

    白无瑕突然有一种冲动，跑回去再看张曜一眼，哪怕一眼就好。

    “走吧，走吧。”但是身旁的每个人都在催促她，仿佛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