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莲生，伴睡莲而生！

    魔宗山门，山腹正殿，那处石坪下。

    叶红鱼目光虔诚的说道：“莲生，您是莲生神座？”

    莫山山亦是脱口而出，“莲生大师？”

    若是莲生大师，称呼她老师王书圣为小王，自然是无有不可？

    那时宋国公子莲生，因一篇祭妻悼文，在人世间素有声名，又因受烂柯寺岐山大师点拨，宋国公子莲生，顿悟了佛理。

    与当年的烂柯寺主持，辩论佛理三十余日，口吐莲花，惊羡了整个人世间。

    后人世间少了一位来自宋国的翩翩世家公子，人世间却多了一位莲生大师。

    宁缺的神情中满是不屑，莲生又是谁？

    怎么是个人都要认识，所谓的莲生吗？

    石坪上！

    莲生犹如伸出了右手，天地元气汇聚而去，一朵漆黑如墨的莲花，在莲生那犹如枯树皮一般的手中绽放。

    睡莲洁如雪亦如梅花，可莲生手中这一朵莲花，却是漆黑如墨。

    莲生目光从容的说道：“在这个漫长的故事中，柯疯子骑着那头毛驴，杀上了魔宗山门，我从未见过有人，会那样的杀人。”

    “不可否认魔宗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出现几个好人，几个还算是平常的人。”

    “我受神殿上一代掌教委托，潜伏于魔宗之中，我认识了很多人，可在那一天我在魔宗中认识的人，都死在了那一柄青钢剑下。”

    “我自缚于此间，有数十载了，我一直在想，魔宗的人是魔，可滥杀的柯疯子，是否也是魔呢？”

    “或者我本身就是魔，宋国公子莲生，本就生于魔宗之家！”

    “魔宗之人的儿子，自然也是魔宗中人，当我的妻子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我的父亲亲手，杀了我的妻子。”

    “直到见到了岐山大师，方才明悟佛理。”

    “于佛宗侍奉讲经首座，就任神殿裁决大神官，我一直都在追寻着一个梦，一个虚幻飘渺的梦。”

    “我策划了烂柯寺之事，我杀了那个名叫笑笑的女子，本以为柯浩然会杀上神殿，可柯疯子太聪明了。”

    “或者说我的谋划本就瞒不过柯疯子，于是柯疯子杀上了魔宗，在魔宗祖师的无字碑上，刻下了‘柯浩然尽灭魔宗于此！’”

    “柯疯子没有杀我，而是以我最得意的樊笼阵，困我于此。”

    “罪孽深重，不可觉也，亦不可恕也！”

    在头顶那柄八面汉剑的剑锋下，莲生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与书上记载的故事，有着很大不同的故事。

    但是无论是书痴，还是道痴，都不会去怀疑，端坐于枯骨堆内的莲生，会说些什么假话，来蒙骗后辈。

    陈玄微微点头，说道：“这个一个残酷的故事，大僧为了追寻，那个虚幻飘渺之梦，造下如此杀孽，日夜观尽故人白骨，可曾后悔过吗？”

    枯骨堆内，莲生摇头道：“今生不曾后悔，只恨认识了柯浩然，他当日应杀我才是。”

    “但却有些遗憾，遗恨不能阻柯疯子入魔道。”

    人之一生，有诸般遗憾，这是他的遗憾。

    宁缺面色愤怒的说道：“我家小师叔，修为举世无双，一口青钢剑，整个人世间无人可敌，又何须修行所谓魔宗功法。”

    “需知整个魔宗，皆为我家小师叔所灭！”

    他虽然不是个典型的唐人，但是来流淌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从来不曾改变过。

    叶红鱼淡然道：“柯先生，后来的确入魔，遭天诛而死。”

    石坪上，枯骨堆内。

    莲生双手合什，念诵道：“阿弥陀佛，他果然还是那样死了。”

    他改变不了柯浩然，对于人世间，对于昊天的看法，所以他制造了无尽的杀孽，可柯疯子最终，还是死了。

    莲生看向了陈玄，问道：“柯疯子遭天诛而死，不知先生以为如何呢？”

    陈玄平静的说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岂会降下天诛？”

    “应是神诛才对，只是莲生大师，此举太过癫狂，太过偏执。”

    “虽是无错，但却有过，于人世间有过，柯先生尽灭魔宗，看上去是神殿渔翁得利，可实际上柯先生，直到最后还是在救一位故友。”

    “只是可惜，莲生大师，已近觉者，却不可自悟。”

    “执迷不悟，枉遭如此罪业，魔由心造，是觉者，是魔者，皆是一念之间。”

    “人世间犹如炼狱，可总有一些美好，值得人们去流连忘返。”

    莲生，伴莲而生，先是魔子，后为佛子，又修道，学贯三道。

    在陈玄看来，莲生已近觉者，比之当年佛宗创始人，亦是不逞多让。

    只是佛宗之佛祖，选择了另外的道路，来抗衡所谓的永夜。

    而莲生因看得太透彻，于是有了一个偏执的想法，若是当日柯浩然杀尽了神殿、知守观，引得某位神灵步履人世间。

    那么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只是人世间，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叶红鱼、莫山山，听着莲生大师与陈玄，那玄之又玄的机锋，甚是不解。

    宁缺的目光中，全然是愤怒，但却无可奈何！

    莲生微笑道：“可先生的美好，尚在人世间，可小僧的美好，已经不在了呀！”

    “从那年起，宋国公子莲生，那一朵洁白的睡莲，早已是污秽不堪。”

    “我学贯三道，自认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直到魔宗覆灭那一刻起，小僧方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身在此山中啊！”

    陈玄看着堆白骨山岳，看着那一道樊笼，说道：“莲生大师，堪为觉者，可终究还是走偏了，莲生大师在烂柯寺，应该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吧！”

    莲生神色如常道：“为人世间计，当杀则杀。”

    陈玄摇头道：“滥杀无辜之人，即便是莲生大师，堪为觉者，亦难逃我这一剑。”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最寻常不过的道理。”

    “柯先生，囚莲生大师于此，今日逢天时而开，大师亦到了该归去的时候了。”

    “这个残忍的故事，还是沉寂些的好！”

    求活无罪，可滥杀无辜，有罪！

    觉者滥杀，亦是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