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盛朝小声嘀咕一句。

    段暮的眼里，疯狂夹杂着平静，两种矛盾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割裂开一样，显得莫名脆弱。

    盛朝想，他大概是相信自己的话了。

    他这副表情……应该是想陪他的爱人去死吧。

    不敢再细想，盛朝快步走出走廊。

    他是来找唐夏的，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就是想和他聊聊天。

    说起来有些讽刺。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唐夏好好谈过心，以前摆脱不了剧情影响的他总是伤害唐夏，现在的唐夏心里只想着另一个弟弟，不喜欢他了。

    突然，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唐夏在哭，那个叫邱淮瑾的男人温柔又耐心地安慰他。

    “他是以前的朝朝……我以为他长大了，所以才学会了对我好，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两个人。”

    “他回来了，那另一个朝朝呢，是不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弟弟了？”

    “瑾哥，我不想……”

    唐夏哭得太厉害了，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邱淮瑾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将唐夏搂进怀里，给他无声却坚定有力的依靠。

    盛朝没再上前，他甚至都没发出一点声音来，只是躲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他们。

    看着唐夏因为自己回来而痛苦。

    看着段暮因为失去心上人而绝望。

    盛朝想，他好像真的很差劲，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要好的朋友，没有挂念他的爱人，连唯一的亲人都抓不住。

    何尝不是自己自作自受呢？要是他当初能对唐夏好一点，哥哥是不是还会爱他呢？

    与自己相比，另一个朝朝优秀多了，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拥有了很多真情，还帮着唐夏摆脱了糟糕的命运。

    唐夏刚才说，他不想。

    他不想什么呢？

    不想自己回来，还是不想那个朝朝离开……算了，结果都一样，他根本就不被大家欢迎，他的存在并不被大家期待。

    还是别自取其辱啦。

    盛朝想的很洒脱，他想笑一笑，嘴角却怎么都勾不起来，泪水反倒流了满脸。

    像来时一样，他脚步放轻地回了病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躺在了床上。

    他歪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星星很多，很亮，很好看——原谅他，太久不用脑子了，他好像不会说太高级的词汇了。

    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盛朝不知道，毕竟他们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假的很。

    他又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那个朝朝。

    对方真的很好，很温柔……他没敢告诉对方，其实他也有点喜欢他了。

    有这样的人救赎，真的很幸运啊……可惜自己只是一个炮灰，不值得对方费力气。

    唉，其实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很坏的孩子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气唐夏，只不过是想重新赢得他的喜爱罢了，但是并不成功。

    他知道，要是那个朝朝真的消失了，段暮估计也不想活了，虽然盛朝挺烦他的，但是也不想看着一个大活人寻死觅活的。

    还有那个朝朝的朋友们……

    所以，他还是把朝朝换回来吧。

    当然了，盛朝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个小圣母，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自己气了他那么多次，总得对他好一次吧。

    只要那个朝朝回来，大家都满意了。

    盛朝在心里碎碎念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坠入黑暗。

    “我不是坏孩子了……”

    …………

    盛朝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快要彻底消失了。

    怕还是有些怕的，更多的是不舍。

    希望唐夏和真正的朝朝能好好生活，希望段暮忘了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他这样许愿，然后倒在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朝朝，起来吃点饭。”

    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语气很温柔。

    盛朝迷迷糊糊地醒来，居然见到了一脸担忧的唐夏。

    嗯？他在做梦吗？死后还有意识吗？

    盛朝叫了声“哥”，然后左顾右盼地找段暮。

    临死之前再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不过分吧？

    “段暮呢？”

    唐夏皱眉，不知道朝朝怎么忽然叫起了段暮，还是一副眷恋的模样。

    他不是最烦小暮了吗？

    盛朝见他不吭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果真是梦，反应好慢。”

    他自食其力地掏出手机，熟门熟路地给段暮打了电话。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通。

    盛朝越发相信这就是梦，要不然每个人的反应怎么都呆呆的。

    冰冷嘶哑的声音响起，吓了盛朝一跳。

    若不是音色相同，盛朝真不敢相信这是段暮的声音。

    仗着是梦，他无所顾忌。

    “段小暮，你的声音怎么了？快点变回以前的声音！”

    这个声音听着有些剌耳朵。

    那边静了一瞬，随后是椅子拖地的刺耳声响。

    “朝朝？是我的朝朝吗？”

    段暮捧着手机，语气特别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盛朝不高兴，“就几天不见，你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盛朝巴拉巴拉说了很多，段暮忽然哭出了声，切后余生的啜泣声吓了盛朝一跳。

    他磕磕巴巴地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朝朝乖，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你好不好，你等我，不许再消失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盛朝觉得段暮的精神状况好像不大对劲，也不敢抱怨了，而是小心地安慰着他。

    “好，我不会走的，我一直等你。”

    挂断电话，盛朝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又被唐夏紧紧抱进了怀里。

    对方的眼泪尽数落在他颈侧，几乎能把他灼伤。

    “朝朝，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都怕死了……”

    过了很久，盛朝才终于理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有唐夏段暮和其他朋友存在的世界！

    可是……

    唐夏显然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擦了擦眼泪，问盛朝，“以前的朝朝呢？所以你们两个现在共用一个身体吗？”

    唐夏是那么想的，毕竟昨天还是以前的朝朝。

    盛朝仔细感受了下这具身体，表情逐渐变得茫然失措。

    “他……消失了。”

    唐夏的脸色倏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