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眼巴前的这位陈春生陈院长已经看淡生死了么？

    韩旭下意识又将对方的段位提升了一大块！

    原因无它，但凡看透生死的主儿，那都是极为难缠，对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呢。

    难怪周海与张瑶一无所获了，即便是换成市署林天军林支队长，也不见得可以解决这种已经不能说是棘手的问题了。

    压根都上升到无解的地步了。

    不过韩旭并没有灰心丧气，毕竟对方还一个人！

    是人就是弱点，即便心存死志！

    “我的问题？之前不是都交代过么？张警官问过很多次了，还用我再详细讲一遍么？”

    陈春生抬眼看了下一旁负责记录工作的张瑶，展颜一笑，又接着说道，“现如今什么地方都在搞年轻化了，看看你们，其实都还是孩子啊！比我家小冲大不了多少，特别是张警官，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吧！”

    陈春生说这话的语气跟个邻家大伯一样，平缓中透着一股亲近，压根不像是一个双手沾满罪恶的家伙。

    张瑶闻言抬头看了下陈春生陈院长，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复又垂了下去，专心忙活起了手头上的工作。

    只是这份专注，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就值得李乐和橙子好好学上一段时间了。

    韩旭听到这话，悠悠站起身来，说话的语气同样非常温和，“陈院长，口渴么？我帮倒杯茶吧！张警官，你呢？”

    张瑶微微摇头，“不用麻烦了，韩警官，我不口渴！”

    韩旭闻言又看向了禁锢在审讯椅内的陈春生陈院长！

    审讯这个过程，讲究就是一个心理战！

    所以首先必须营造出一个比较不错的氛围，如果一开始就很僵硬，一直都是大眼瞪小眼的，这个审讯也就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不说得不偿失，那也是“事倍功半”！

    一点儿效率都没有！

    别小看只是一个端茶递烟的过程，其实有些时候还是挺有作用的。

    至少不让犯罪嫌疑人太过紧张，提起不必要的防备心理。

    当然，这些小招数对于陈春生这种大佬来说，有点儿太小儿科了。

    不过审讯嘛，问到深处，原本就是一个互相交心的过程。

    但很可惜的是，大多数的预审工作都太过刻板了，面对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当然没有什么，但碰到了像陈春生这样的，就不怎么好使了。

    之前周海就一直扳着个脸，结果显而易见，人家陈春生这号大佬哪吃这一套呐！

    所以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而韩旭则不同了，知道什么叫对症下药，看人下菜盘！

    像陈春生这号长期处在领导岗位上的家伙，已经习惯了一种虽说谈不上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也绝对受不了无视与不尊重！

    偏偏周海在之前的审讯过程中，太过自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

    张瑶即便聪慧过人，但是毕竟缺少预审经验，一直感觉这样做有些不妥，可惜抓不到重点。

    现在一看韩旭的操作，顿时有点儿明白过来！

    同时也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仅仅一个端茶倒水，似乎还包含了不少学问呢！

    陈春生自从进来之后，还是头一次受到这种礼遇呢，即便是市署林天军林支队长亲自审讯时，也没有像韩旭这样以礼相待呢。

    “韩警官，谢谢了！”

    “没什么，陈院长，现在你只是犯罪嫌疑人，只要没有经过审判，一切都还有转机，不是么？”

    韩旭走到饮水机前，耐心地接了一杯热水，然后一脸笑意地踱步到陈春生跟前，双手捧了过去。

    嘴上说的这话，却有点儿值得玩味了。

    “转机？！韩警官说笑了，之前林支队长已经审完了，这个罪，我也认了！咱们还是该走什么流程走什么流程吧！”

    陈春生接过韩旭捧过来的热水，随手放在了审讯椅的挡板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流程嘛，我们会一步一步走的，但是陈院长，有些事情，不是您一个人想扛就能扛的！”

    韩旭随即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废话，一下子点到了关键之处。

    陈春生听到这话后，脸上终于有些表情了，一抹讶异转瞬即逝，“韩警官，你说这话，我有点儿不太明白了！事情确实我是一个人做下的，唉，人嘛，一辈子很长，难免做错一些事情！

    只不过我做错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这个结果，很多年前，我早就预料到了！

    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太便宜我了！”

    陈春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接触韩旭的目光，而是复又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好茶，上好的碧螺春吧！没想到现在警署的待遇这么好了！”

    这些碧螺春可是韩旭从李乐那里搞来的私货，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喝呢，好嘛，结果让陈春生给会错意了。

    “这么说，陈院长以前还是警署的常客喽！”

    韩旭顺势而为，似乎揪住了一个小尾巴。

    陈春生却是不以为意，嘴角勾起一个复杂的弧度，“常客说不上，但也来过几回吧，都是为了福利院的那些孩子！

    韩警官，你知道的，其实那些孤儿很不好管理的，一有机会就会从福利院偷跑出来，最后我只能过来警署领人喽！

    唉，那些孩子有时候太调皮了！”

    韩旭听到这话，难免有些后背发凉！

    就是眼巴前这位，貌似慈眉善目的家伙，一口一个孩子，却暗中干出了那样丧尽天良的恶行！

    韩旭甚至无法想象，夜幕中的恶魔就是面前的这个老人！

    陈春生算是中年得子，实际年纪已经快六十了！

    现在沦为阶下囚后，早就没了之前容光焕发的模样，整个人愈发苍老了很多！

    韩旭不禁回想起不久之前，第一次见到陈春生陈院长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之前看上去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呢，现在再看，瞬间垂垂老矣，像是被一下子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

    但是怎么说呢，那份子从容不迫，仍旧完美无缺地保留了下来。

    在韩旭眼中，陈春生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矛盾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