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亥而言，最近这三十几天里，秦风的所作所为，对他造成了天翻地覆般的冲击。

    秦风，何许人也？

    秦国赫赫有名的纨绔太子，从小斗鸡遛狗、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堪称臭名远扬。

    但是，就这短短的三十多天时间里，同样身为“知情者”的秦亥，他跟在秦风身边，亲眼见证了一件件新事物的诞生。

    二十步内，能连发数矢，箭箭透甲的连弩——没错，就是二十步，而非最初宣称的十步！

    还有马鞍、马镫、马掌、卜字戟、新式铠甲、战刀、飞爪、短铳……

    当然，最离谱的，秦亥已经见过成品的，还要属手榴弹！

    秦亥第一次见到手榴弹爆炸时的恐怖威力，差点被当场吓得尿裤子。

    别人不知道，被秦风强行带在身边，身负“试吃”要职的秦亥，可是亲眼看到，所有的图纸、工艺，全部都是由秦风一人绘制、提供给将作少府。

    秦亥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同样也不是笨蛋——秦风曾说过，笨蛋是没资格当坏人的。

    可就因为不笨，所以秦亥才被刺激得怀疑人生。

    都是脑子，怎么秦风就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秦亥想起将作少府内，正在日夜赶造，那就像铜柱中间掏个洞，被秦风称之为“炮”的笨重玩意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但相比于这些外物，真正让秦亥感到忌惮……不，应该是恐惧的，还是秦风本人！

    如今，夜色已深。

    七月过半，虽是夜里，但晚风中仍带着几分闷热。

    秦风正坐在东宫的湖心凉亭内，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张棋盘，只见上面黑白二子纵横交错。

    乍一看起来，秦风似乎是正在与自己对弈。

    但秦亥却看得出，并不是！

    因为那棋盘上的黑白二子，白子的数量，远多过黑子，看着更像是两队兵马在厮杀。

    “哥，你这……大晚上的，又在琢磨什么好东西？”

    “我秦国的国运。”

    秦风扫了眼秦亥，见他一脸茫然，微微摇头道：“黑子是秦国，白子是赵国。赵大秦小，赵强秦弱。大周天子明令，列国可战之兵不得超过三十五万这个总数。但赵国是满额的，我秦国可战之兵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万。”

    “所以真要分生死，赌国运，硬拼是不行的。秦赵两国拼得两败俱伤，最后会便宜谁？大周王朝立国之初，可是分封百国，如今八百年过去，当初的一百个诸侯国，现在可就只剩下了七个。”

    秦亥想了想，说道：“哥，你是想智取赵国？”

    “屁！”

    你说智取就智取？

    秦风不会妄自菲薄，但也不会当赵国上下都是傻子。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秦风叹息道：“一战灭赵，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同化，消弭两国世仇，大肆鼓励秦赵通婚，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如此，最多二十年，虽然名为秦赵两国，但两国实为一国。这样一来，最多招来诸国忌惮，却不会引来大周王朝的过多干预。”

    秦风的话只说了一半。

    二十年，对他而言，还是太久了，他要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去慢慢发展。

    单靠燧发枪和滑膛炮还不够保险，不过只要花两三年，培养出一批人才，把秦国的工业水平推上一个台阶，等到马克沁重机枪打造出来，秦风有信心凭秦国一隅之地，征服整个世界！

    “哥，同化赵国，这做起来应该很难吧？更何况，你还要把赵王给抓来，这……”

    “我是要把赵括给抓到秦国来，但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抓赵雨荷啊。”

    嗯？

    起先，秦亥还没想明白。

    他望着秦风那深邃得宛若无底深渊般的目光，仿佛想到什么，脸色逐渐凝固。

    最终，秦亥猛的后退一步。

    他只觉一股寒气从尾闾窜起，顺着脊骨，直透天灵盖。

    秦亥满脸惊骇道：“你，你难道是想让赵雨荷，在赵国当家作主？”

    “不对！”

    “不止是这样，你还要娶她！只有这么做，也只有你娶她，秦赵两国才能真正做到名为两国，实为一家！”

    这一刻，秦亥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笑而不语的秦风，忍不住问了句：“怪不得，你前后在赵雨荷身上下那么大功夫，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她的？”

    “当然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了。”

    秦风轻笑道：“我看到了她的野心和能力，然后制订了偷家计划，一边败坏她的名声，为日后秦赵合并做铺垫，一边训练黑水龙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秋祭之日的斗棋，还是免不了的。毕竟时间太短，想让这个女人听话，还得花点手段。”

    “……”

    听到秦风这番话，哪怕心里明知道，这并不是计划的全部，但仅凭这部分，秦亥就已经被震惊得哑口无言。

    看着这位王兄，明明笑起来丰神俊朗，气度雍容，但秦亥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仿佛看到坐在凉亭中的这个男人，背后似乎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影。

    就连天上的月光，都在这片阴影的笼罩下黯然失色！

    什么叫深谋远虑？

    这就是！

    “哥……哥，你的计划，没那么容易达成吧，八百黑水龙骑虽强，可赵王深居王城，想把他抓走……”

    “我愚蠢的弟弟，今天我再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秦风缓缓起身道：“我汇集了所有关于赵括的信息，动用八十六人，围绕他的喜怒哀乐，做出三十七种方案同时进行，好吃、好色、好玩乐，家事、国事、天下事，总有一套方案能把他钓出去。”

    “……”

    此时此刻，秦亥已经无话可说。

    对付一个人，竟然同时设下三十七个陷阱，是不是有点太稳健了？

    而说了这么多，秦风也没了再继续为秦亥解惑的兴致。

    秦风遥望夜空：“算算时间，赵括也该上当了。我不想伤及平民，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秦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