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尧深眸无一丝表情，唇侧溢出不屑的弧度，缓缓吸一口烟，再吐出：“但是一个公司的账本，换一封遗书，我这交易，做得有点亏啊。”

    “说说，那个负责人每年给你多少好处？”

    “这个数。”容时政伸手比了个六。

    “容老先生还是心不诚啊，”

    穆尧心里了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至少多加个零吧。”

    容时政勾唇：“你心里有数就好。”

    “看来，那体育馆事故的负责人来头不小，每年能有这么大一笔支出到你账上。那是何方神圣？”

    容时政狐疑地看着他。

    穆尧笑道：“你也知道，我的美妆公司最近才收到容氏的投资，即便这样，也只勉强够启动新项目而已，后续处处是花钱的地方，而我那些叔伯，又将穆氏的资金看得紧，我拨不动啊。”

    “你意思，也想分一杯羹？”

    “不是你说的吗，你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穆尧微微倾身上前，笑看着他，“难不成你这话是骗人，不愿意帮我？”

    “你要多少？”

    穆尧：“你把他约出来，我们三方会谈，好好商议一个数，让他每年按照这个数给我和你，我们彼此互惠互利，这样，我也好帮你办事，去取容氏的账本，你认为呢？”

    容时政垂首听着，忽而讪讪一笑：“这几年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胃口还是这么不小。”

    “胃口都是养出来的，互惠互利的事，谁不愿干？”

    穆尧看了眼腕表，缓缓起身，“我两日后就要飞去另一个国家，在这之前你考虑清楚了，给我一个答复，过时不候。”

    他说罢，人已离开了酒店房间，周子风候在门口，望向他。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一前一后地离开。

    *

    幼儿园暑假放得早，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小雨点放假后，就常常往江鹿家里跑。

    小红豆是喜欢哥哥的，也依赖他，哥哥之前帮助过她，她都记在心里。

    但是对容迟渊，小红豆也礼貌对待，但举手投足间，不如和江鹿那么亲。

    父女俩，好似隔着一层疏离的水帘。

    她也仍迟迟不肯叫那声爸爸。

    第一次相见时，还有处得熟络，如今见到他，却是有意地躲避和远离。

    心里知道他是妈咪的爱人，但是精神上依旧不能接受，他就是爸爸。

    容迟渊与她见得也少，他从公司回家时，孩子们常常已经在听睡前故事，困得迷瞪瞪了。

    这天下午，容迟渊难得结束得早回了家，输入密码，走进屋内，臂弯里还拎着一只毛茸茸的玩意。

    “喵~”

    小雨点正跟妹妹一起画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就立刻跳下桌扑过去：“露露！”

    露露对他们父子俩，都不怎么感冒。

    懒洋洋地从小雨点活泼的双腿间穿过去，小跑到小红豆的脚边，脑袋蹭蹭她的腿，撒娇轻叫。

    小红豆开心地笑了，蹲下身，轻摸着小猫的脑袋：“好猫猫，乖猫猫哦。”

    小雨点挠了挠脑袋，“妹妹，露露看起来好喜欢你耶！”

    露露尾巴扫来扫去，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容迟渊扯松领带与西服外套，交给林妈：“她人呢？”

    “江小姐知道您今天回来，亲自买菜去了，叫我留下来看孩子。”

    容迟渊看眼时间：“去了多久？”

    “才去没五分钟呢，你们没在楼下遇上吗？”

    他摇了摇头，打算出门前，掌心在两个小朋友头上各摸了一把。

    他对容萧予说：“最多玩十分钟就去写你的作业，我回来检查。”

    小雨点坐在地毯上，脚趾蜷缩成一团，点点头：“好的，爸爸。”

    小红豆也看了容迟渊一眼，小手搂着猫咪。

    方才他掌心在自己头顶的温度，宽厚又温暖，她感受得到。

    容迟渊再次出门，来到菜市场。

    小摊小贩吆喝声四起，四处都是人挤人，他皮鞋踩在满是菜叶与污泥的地上，他挺拔的身形似乎与这里有几分格格不入。

    身高优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在人来人往之中，四处逡巡，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形。

    最后瞧见了，鱼贩子的摊位前，她纤瘦一抹站在那。

    头发松懒地编在尔后，穿着身雪白的家居娃娃裙，衬得整个人乖巧又柔顺。

    手里拎着不少东西，上完班的疲惫让她杏瞳有几分涣散。

    鱼贩子是个年轻小伙，赤着蜜色双膊，从缸里捞出一条肥美的鲫鱼：“美女，这条可以？”

    江鹿点头，温声道：“麻烦您帮我杀一下。”

    杀鱼时，她不太敢看，微微侧了身，待鱼贩子喊她了，才转身将鱼接过：“老板，多少钱？”

    小伙子用毛巾擦了把汗：“看你这么漂亮，又经常在我这买鱼，原本32的，算你30吧，眼熟你了，下次还来啊。”

    江鹿微笑，“好的，一定。”

    钱转完，接过那条鱼时，忽而身后贴近一道温热的胸膛，大手越过她的肩膀，替她拎过了那条鱼。

    熟悉而馥郁的男人气息，江鹿微愣了下。

    她转过头，就瞧见容迟渊弧度分明的干净下颌，她今早才替他剃过胡茬。

    卖鱼小贩微愣，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人。

    扑面而来的，一股不善的气息，小伙子问江鹿：“这是你丈夫？”

    江鹿怔忪，正要说不是，却蓦地感受到腰间被搂住，往他怀里贴了贴。

    身后男人胸膛沉沉的气息：“对，我是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