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柜开钱庄这么多年，头一遭阴沟里翻了船。

    这女人简直是个死疯子！

    他呜呜的发出声音，听语气，像是在不停的咒骂着她。

    秦昭昭持着匕首的手掌加重了力道，“方才有一句话你还是说对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良家妇女。”

    她凑近了点，声音带着点威胁，“你可记得前些日子赌坊地头蛇老大是怎么没的吗？”

    “就是我拿命换的，可惜啊，阎王爷不收我。”

    “掌柜的可要随我再到阎王殿里试一试？”

    胖掌柜浑身一个激灵，被这么一说顿时想起先前闹得沸沸扬扬那件事，难怪他一开始觉得此人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隔壁赌坊那个力气大的吓人疯小子的姐姐吗？

    姐弟俩全是脑子都是不正常的疯子！

    胖掌柜这下是彻底怕了，他用眼神示意秦昭昭拿开嘴巴里的东西，哆哆嗦嗦道，“你放了我，一百五十两黄金，我换给你。”

    “那可不行，现在放了你，然后等着衙门上来拿人？”秦昭昭看穿了他的想法，手中力度再加深，

    胖掌柜哇哇乱叫，“那你想怎么样？”

    “三十两黄金倒也没什么不可，不过有一个要求。想来你与赌坊私下有不少联系，那里发生的事，你应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秦昭昭飞快的开口，她彻底撑不住了，只怕再多停留一会儿就会露馅，于是便改变策略，直接从掌柜的下手。

    “给我你知道的情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这块顶尖独山玉便是你的了。”

    “掌柜的开钱庄这么多年，今儿个可是接了个一本万利的生意，该怎么抉择，你应该清楚。”

    秦昭昭适时站起身，顺手拉了胖掌柜一把，伸手替他掸去衣角的尘土。

    她笑的温和，仿佛刚才拿死亡威胁的不是她一般。

    “这个也算是我送给掌柜的您的一个赔罪礼，如何？”

    “啊，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拿着刀半夜站在床头看着你。不是有句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久而久之，掌柜的也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胖掌柜简直要被这个善变的疯女人吓到脑子不清醒了，他哪儿还敢说什么，连连点头答应。

    现在没有什么比送走这尊女瘟神还重要的事情了。

    ……

    青莲手里捧着沉甸甸盒子，眼神发直。

    这里头，可都是金子啊！

    “姑娘……您是什么时候学会那个……武功的？”

    “你是想说我最后反擒的招式？”秦昭昭侧首，她微微一笑，“我不会武功，那只不过是一点防身的小招罢了。”

    原身自然是不会的，但她却不一样，虽不曾习武，但她和阿姐曾在兄长不断拉练下，会学了一些本事。

    在她抱怨着不愿学的时候，秦律罕见的肃了神情，“昭昭，虽然我很不想说这句话，但这个世道女子终究是弱势。”

    “你与阿姐生的貌美，容易引起那些歹人的非分之想。当一个坏人想做坏事的时候，可不会考虑你的身份地位。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们，只能力所能及教授你们保护自己的方法。”

    头脑一阵刺痛，把秦昭昭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具体怎么会的……我忘了。”秦昭昭含糊其辞，拿失忆的搪塞。

    青莲也没多想，很快接受了这个借口。她双眼放光，崇拜的看着秦昭昭，“那姑娘，我们现在要去赌坊吗？”

    她先前还怕的不行，现在反倒兴致勃勃的。

    秦昭昭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自然，该拿的情报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得去逮人。”

    “你先回去吧，天色已晚，睡觉重要。”

    经过赌坊时，秦昭昭神色不变的走进去

    青莲急道:“那怎么成！”

    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姑娘在想什么了。

    赌坊内。

    空气里弥漫着浑浊的气味，赌桌周围挤着鱼龙混杂的人，汇聚着四面八方来的三教九流。

    “大，大，大！”

    “奶奶的，老子这波全部身家都压在小了，小，小，小！”

    各色的赌徒脸上全部充斥着相同的狂热，所有人的理智好像都被屋内的热气融化，那一盅筛子绷紧了赌徒们的脑神经。

    盖子一开，那双色点数上让多少人欣喜若狂，就让多少人坠入深渊，倾家荡产。

    秦长青坐在庄家的对头，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骰子上两个六。

    庄家上的男子獐头鼠目的，那精明的眼把对座的少年不甘的神色收进眼底，手中的扇子朝桌子一点，“小子，你又输了。”

    “加上你赊的账……欠我两百两白银，什么时候该还了？”

    一句二百两白银把秦长青打回现实，那张稚嫩的脸慢慢流露出不可置信，他猛的涨红了脸，冲着刘老六喊，“胡说八道，我何时欠了你一百两白银！”

    “当初我与你的赌注，是我不要银子，只要你的药铺每日三顿不差的给我姐供药材养病，算上药材价钱怎么可能滚那么多！”

    王老六笑的贼，那把扇子在他手上不伦不类，他偏偏爱拿着附庸风雅，“光凭药材确实不可能，可你是不是忘了，你从前年开始在这家店借了多少银两？”

    “加上利息，这两百两白银，你也该还了。”

    秦长青面露慌色，“可这赌坊老板从来没找我拿……”

    “如今这赌坊易了主，由我刘家接管。”刘老六毫不留情打断他，“我们是生意人，不是那些做善事的傻子。”

    “若是不还……”刘老六拍手，数名面色凶悍的大汉将秦长青团团围住，“听说你力气极大，小爷我可是特地为你加了不少人。”

    秦长青脸色骤变，他每次只是几两几两的借，还不到两年，累积的数目竟然已经这么多了吗？

    少年不经事，他下意识回头，仓惶的寻找那个他依赖的妇人，抓住她衣袖时神情恳切。

    “李姨，再借我一些……我只要赢了这一盘就还……”

    话还没说完，对方猛的抽走了衣袖。

    被称作李姨的妇人没有平日里安慰他的温柔，也没有理睬他的求情拿出银两，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麻木与冷漠。

    此人正是前年突然离开的，曾负责照顾秦昭昭姐弟的妇人，李爱萍。

    李爱萍道:“小少爷，您从我这儿借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共一百两白银，今儿个也一并还了吧。”

    “李……姨？”秦长青受到了刺激，身子一晃，

    他抱着头，稚嫩的面庞满是崩溃绝望的神色。

    此时的秦长青没看到，李爱萍与刘老六二人飞快交换的神色，以及那似有若无得逞的笑意。

    刘老六冷哼一声，脸色变得阴鸷，“既然你还不起……”

    “那就拿命来还吧！”

    秦长青下意识往门外跑，却被三五大汉拿着长棍团团围住。

    其他赌徒见状不妙，躲得远远的观望着。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少年在今夜会成为棍下亡魂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将沉甸甸的黑盒扔在桌上，盖子震开，三十块黄金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打断了这一触即发的气氛。

    秦昭昭掠过众人错愕的视线，坦然坐在赌桌前，手指点了点那盒黄金，微微一笑。

    “久闻刘老六赌术盛名，秦昭昭今日特来请教。”

    “我以这些为筹码，与你赌上一局，如何？”

    这显然在刘老六的意料之外，他朝李爱萍看去，见对方摇了摇头，神色变换只在一瞬间，随即笑道，“既然上了赌桌，岂有不应的道理。”

    “只是……你今日来，恐怕不是为了这个吧。”刘老六试探的眼神在秦昭昭与秦长青身上徘徊。

    “自然是因为家弟。”秦昭昭坦然。

    刘老六一愣，“你拿来的这些，刚好可以还清他所欠的债，为何要拿来与我下赌？”

    秦昭昭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刘老六，你方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是善人，怎么，什么时候改了做派，开始劝人下赌桌了？”

    刘老六脸一黑，他猛的合起折扇，重重摔到桌上。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还敢跟老子叫嚣？”

    他扫了一眼那盒黄金，“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慢着，就赌这么些钱资，未免也太过无趣了。”秦昭昭轻笑，慢条斯理的加了筹码，说出来的话，连周遭那些赌徒听完都为之心惊。

    “我以自己和秦长青二人的性命加注，你敢赌吗？”

    秦长青脸色煞白，不敢相信他听到的，“阿……姐？”

    “闭嘴。”秦昭昭侧眸，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你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