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

    张烨急急忙忙赶稿子，后面，助理小芳叫了他一声。

    “小张老师。”

    “怎么了小芳？”

    “领导让我告诉你，你栏目的广告商来了。”

    “啊？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下午吗？”

    “呃，现在也是下午了，给您，这是广告词，录播室也准备好了，总监让你先去准备一下，一会儿他带人过去。”

    得，这下更赶不上了！

    张烨才跟电脑上打出《鬼吹灯》后面要说的几个字，语言还没构思好呢，只能关掉电脑赶鸭子上架地去录播间了。

    有的时候，敌人往往是最了解敌人的，这话真不假，田彬敏锐地注意到了张烨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再联想到这两期的《深夜鬼故事》广播质量明显下降，打磕巴和用错词的情况时有发生，甚至以前只用一小时就能录一期的张烨现在至少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才能录好，田彬便猜测张烨遇到了创作瓶颈，极有可能是小说出了问题，再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摆明是肚中无稿的模样啊，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啊，以后的故事说不下去了？我看你怎么过今天这关！田彬乐极了，也起身去录播间那边了，准备看张烨出洋相，瞧瞧他怎么收场！

    ……

    1号录播间。

    这是台里最豪华的棚子了，比其他录播室都要大上至少两三倍的空间，这还不算对面的外间，对面不但有一个电话编辑工作的小外间，另一侧还有一间更宽敞的旁听间，透明隔音玻璃几乎无遮拦，里面落满了三十几张皮椅子，跟个小会议厅似的，显然是台里为了这次额度不小的广告投资特意给文艺广播频率开的绿灯，否则这种录播间一般是有场外互动活动或领导视察时才能报批的。

    阵势很大！

    压力就更大了！

    张烨进去的当口工作人员已经调试好设备了，简单跟张烨说了几声这里区别于其他录播室的几个按钮变动外就离开了，只留张烨一个人在屋子里如坐针毡，嘴里叨念着“怎么办啊”。瞎说一气？那不行啊，广告商之所以能给他投资肯定就是听过他节目的，一张嘴就露陷了，再说听众们也肯定不答应了，一边构思一边说？可他没这个能力啊，即便匆匆创作了，质量上也不会好！能想的方法都想了，张烨无计可施，只希望广告商别撕毁合同就行了。

    外间。

    旁观厅。

    “来，请进。”门吱呀一响，赵国洲和一个副手引着五六个男女进来了，“咱们随便坐，我让人给你们倒茶。”

    一个妇女道：“赵总监客气了。”

    另个广告商看向玻璃后面的张烨，“这就是小张老师吧？”

    “对。”赵国洲笑道：“让小张开始吧，咱们边听边聊。”

    “成，我可是《鬼吹灯》的忠实听众，昨晚还听到半夜呢，今天能来现场听也是有幸啊。”中年人说着客道话。

    他们挨着个地坐在了第一排位置。他们所属的典当行归属华天集团，经营典当，也经营一手黄金珠宝，还有一些拍卖行的业务，张烨在他那个世界并没有听过这个集团公司，耳熟的也就是华夏典当了，显然，典当行业在如今的世界也被修改了。或许是这次的广告额度太高了，签下的合约期也比较长，不是那种一个星期或半个月的短期，所以这个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集团公司也比较重视，派来了五六个广告宣传部的领导和工作人员过来签约和商谈具体细节，同样，赵国洲这边也找了一些工作人员陪同，王小美和台里几个播音

    老师都来了。最后进来的是田彬，他估计是不请自来的，不过今天旁听没什么限制，领导也没说什么。

    都坐稳后，赵国洲对张烨的助理小芳竖了一根食指。

    看懂了领导的意图，小芳对着玻璃后的张烨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十秒倒计时，合作了这么多期，俩人用手势就可以交流了。以前《深夜鬼故事》的助理是李四，小芳算是所有人的助理，也就是台里打杂的，张烨上来以后，加之节目日渐火爆，小芳已经算是张烨的专署助理了，整理文艺广播信件和拿资料之类的工作很多已经给了其他文员干，小芳则是专心负责《深夜鬼故事》的工作，是张烨节目组的一员。

    事到如今，张烨不上也得上了，壮着胆子推上了一个按钮，三，二，一，开始了节目正文，“大家好，我是你们的DJ张烨，欢迎大家收听今天的《深夜鬼故事》栏目。”随便说了个章节标题，张烨开始说故事了。

    他说着，外边也聊着。

    “合同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们看？”赵国洲切入主题。

    那妇女好像是这队人中的领导，“赵总监要是有事您先忙您的，先不着急呢，今天就是来考察的，我们得再听听。”

    “好，当然没问题。”赵国洲道。

    妇女奇怪道：“对了，我看……小张老师没有稿子？”

    赵国洲微微笑了下，“是啊，这也算我们节目的一个特色了，小张从来都没底稿，节目都是现场脱稿说的。”

    “不能吧？”妇女将信将疑。

    旁边几个典当行的人也觉得他们吹大了。

    那头，张烨录音道：“胖子有块……传家的玉佩，一直带在身上，这块玉是西北野战军的……一个……一位……”刚说了一句话都没完，张烨就说不下去了，脑子里构思文字，还要回忆情节走向，他真的力不从心。

    咦？今天小张怎么了？赵国洲这才发觉张烨的不对劲！

    田彬则是早有察觉了，心里嘿笑一声，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张烨的笑话，他来就是这个目的的！

    “什么情况？”

    “咦？怎么不说了？”

    广告商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明白出什么事了。

    张烨掩饰地咳嗽了咳嗽，关掉录音，“这段重录吧，不好意思啊，今天嗓子有些问题，我喝几口水的。”

    赵国洲看看他，推开和屋里的麦克，“昨天没睡好吧？没事，你先休息几分钟。”为了给张烨打圆场，赵国洲赶紧找了个话题岔开，和几个广告商聊起了其他话题。

    小芳一脸担心！

    张烨的同事们也面色狐疑！

    其实很多人也从前两天的节目中有所感觉，张烨说故事有些不顺畅了，小说的文字质量明显下降，有些情节也磕磕绊绊的，都想着张烨是不是江郎才尽了？故事继续不下去了？可瞧你赶得这个时候啊，广告商就是今天来签约的，今天要是出了差池，这么多的广告费可就泡汤了，张烨要担责任，且这事也会成为他们文艺广播的污点！

    很多人都为张烨提着一口气。

    只有田彬跟大家的表情不一样，他巴不得张烨出差错呢，如果《鬼吹灯》真的无法维系了，那张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说被听众们骂死，领导就不答应啊，《深夜鬼故事》开播这么多年了，即便有过收听率不好而被砍掉的小说，却也没有过小说半途而废啊，总是会简略给个结尾的，如果张烨今天说不出来故事了，那就是播出事故了，谁也救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