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广渠门内白桥大街。

    京城网信办的所在地，厅级单位，上下一百多人，貌似不起眼，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权力机构。

    刘度迈步进了楼，说明来意，被引到一间办公室。

    门口挂着“主任xxx”的牌子。

    “张主任！”

    刘度敲门进屋，里面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男性，抬眼一瞧，立时热情招呼：“小刘来了，坐坐！”

    “喝点什么？”

    “麻烦您，白开水就行。”

    刘度不是第一次来了，没什么生疏的，张主任给倒了杯水，又叫来一名工作人员。这人进来也不说话，坐在一旁打开电脑，准备记录。

    约谈，是近几年出现的一种新的督导方式。

    网信办把平台相关人员找来谈话，让其认识错误，自行整改。如果约谈数次，整改不到位，再进行处罚、查封关停等更严厉的措施。

    张主任坐在沙发上，笑道：“我们打过多次交道了，这些年没少打扰你们，每次你们都配合的很好。

    这次我先声明，真不是专门针对微博。

    今日头条、一点资讯、网易这些新闻社区，腾讯、爱奇艺、优酷这些视听平台，包括百度等等，我们都约谈过了，或者正准备约谈。”

    “今年净网力度这么大？”刘度问。

    “还不是过度娱乐化闹的！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

    张主任掰着手指头算，道：“恶意歪曲红色经典的、拼接卡通形象散布血腥暴力的、收视率造假的、仗着网剧审查宽松故意用大尺度搞噱头的、低俗炒作明星绯闻隐私的……还有各种庸俗媚俗的节目，严重污染了网络社会风气，不严打怎么行啊！”

    所谓的净网、清朗，几乎每年都有。

    有的年头力度小，有的年头力度大，看具体情况。今年很不凑巧，娱乐圈乌烟瘴气太甚，打击力度巨大。

    “这般环境，那个叫卓伟的还往上撞，被人举报到我这，我不处理怎么行？希望伱理解我们的工作。”

    “当然当然，我们微博绝对配合！”

    “那就好，除了卓伟，你们还要自己清查，集中整治那些三俗的、胡说八道的账号，特别是与娱乐圈相关的。”

    “一定，我回去就安排！”

    俩人聊着天，那名记录人员自然知道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

    而不管对方说什么，刘度全部接下，姿态极为端正最后道：“张主任，这次整改您能不能发我们一个文件？

    一来呢，娱乐圈的事情繁杂，哪方面要严厉遏制，哪方面要适当约束，我怕把握不好尺度，也怕有所遗漏。

    二来呢，我回去想组织微博的管理层，开个座谈会，学习一下文件精神。”

    “哦，可以啊！完全可以。”

    张主任一听更高兴了，笑道：“还是你们99的觉悟高如果都像你们一样配合工作，网络环境早就变好喽！”

    …………

    十分钟后。

    刘度离开了网信办，返回99总部。

    他先给于佳佳打了电话，告知约谈结果，卓伟肯定保不住了……然后马上召集开会，积极响应，开始清理不良账号。

    先说于佳佳那边。

    办公室里，她叉着腰面无表情的踱来踱去，没过多久，外面敲门声响起，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于总！”

    “进！”

    卓伟此时也知闯了祸，低着头溜进来，哗啦一下，一个笔筒砸在身上，连躲都不敢躲，只道：“于总，是我骄傲自大，脑袋不清醒，是我的过错！”

    “你也知道你脑子不清醒？”

    于佳佳见他上来就认错，火气略减，但仍然骂道：“全网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我养的？这些年爆了几个破明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以为那是你的能力么，那是有我们在背后撑腰！

    这次偷税漏税，A股的文化传媒指数跌了几个月，影视股一片绿，你瞎了眼没看到？500多个明星，背后勾连多少家公司，多少个资本？蚁多咬死象，你特么真是被驴踢了！”

    “……”

    卓伟被骂的一声不敢吱。

    “你这次被点了，肯定有老对手煽风点火，上头指名封杀你，我也保不住。你先待着去吧，过了这段再说。”

    “您的意思，我还有复出的机会？”卓伟眼睛一亮。

    “这种严打都是一阵一阵的，你先避避风头，不用那个账号就完了，以后换个面目，在网上谁知道你是卓伟？”

    “谢谢于总！谢谢于总！”

    “行了，滚吧！”

    卓伟出去了。

    于佳佳继续在办公室转来转去，琢磨下一步的动作。

    人民需要娱乐，群众需要八卦，互联网不能没有狗仔，就像老拜登不能没有纸尿裤……君不见卓伟退隐之后，娱乐圈的八卦一落千丈，吃瓜都吃不利索！

    于佳佳还要用卓伟，但在这段时间，她得先找个平替继续为人民服务。

    这个平替就不能再狗仔作风了，得换种风格。她想来想去，吩咐道：“帮我约汪海林，说晚上吃顿便饭。”

    ……………

    汪海林，南昌人。

    93级中戏文学系学生，兰晓龙是他同学，兰晓龙毕业进了部队的话剧团，《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大名鼎鼎，堪称国内最会写男人群像的编剧。

    而93级的表演班也出了很多明星，辛柏青、朱媛媛、李乃文、王千源、刘敏涛等等……总之，这一年的学生质量非常高。

    汪海林则是在圈里混。

    历经煤老板时代、房地产老板时代、互联网老板时代，作品很多，烂的有《一起来看流星雨》，好的有《铁齿铜牙纪晓岚》。

    但他之所以能出圈是因为后世的种种言论。汪海林甭管目的如何，他至少有两点是很正义的：

    一个是喷流量、喷资本、喷导演、喷整个破圈子，啥都敢说。

    第二个是为编剧和创作者发声，比如“署名权”的问题，骂很多海报上都没有创作者的署名云云。

    而他本身是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副会长，骂的再难听在没实际损害某些利益的前提下，被骂的也只能听听就算了。

    于佳佳认为他能接替卓伟，并且发挥比卓伟更大的作用——卓伟毕竟属于下三路。

    俩人吃了顿饭，相谈甚欢，汪海林同意在麦粒上开一档自制节目，叫《汪海林说》，想说啥说啥，平台绝对不管。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