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醒醒……”

    瓦莉拉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满是焦急担忧的熟悉面容，正是她的贴身女仆莉雅。

    短暂的迷茫过后，瓦莉拉当即眉头一皱，拂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

    “你进来做什么？”

    虽然她自己早就适应了现在的身体，但仍然极度注意隐私，在沐浴一类的私密场景中，向来是拒绝任何外人的，哪怕是贴身女仆也不例外。

    “时间……”莉雅被自家小姐从未显现过的严厉惊到了，支支吾吾地回道，“水……凉了。”

    “出去！”

    莉雅张了张口，眼里透着委屈，但还是应了声“是”，起身退了出去。

    用目光逼退莉雅以后，瓦莉拉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明白，莉雅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闯进来，完全是出于好意……接受不了这样的关心是自己的问题，不应该发这么大的脾气。

    浴池的水确实已经有些凉了，瓦莉拉站起身来，拿起一旁早就放好的浴巾，擦拭身体，裹上浴袍，回到了壁炉前的沙发中。

    她蜷起身体，花费一些时间，找回了先前中断的思路——

    法术改造后的“影”有问题。

    瓦莉拉还记得，“形影相合”以后，自己的思维就开始变得迟钝，最后甚至有一种思维几乎快要凝固的感觉……那么，最后会是“第二人格”苏醒吗？

    她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小。

    只不过，因为这次的“附影之术”不是自己主动解除，所以她对这个猜测也完全没有一点儿实质性的依据。

    那么……再假设一回：

    假设结果就是这样，自己还会有重新醒来，掌握主导的机会吗？毕竟这和以前的情况看上去完全不同。

    瓦莉拉不知道答案。

    面对这个风险未知的选项，她定下决心，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再用“附影之术”临时提升能力。

    这不难做到。

    就算不靠“附影之术”加持，她觉得自己至少也是序列5中的强者，不会弱于著名的几位海盗将军，而加上“附影之术”，她也没能胜过潘娜蒂亚……只要不逞强，她完全没有再进行“形影相合”的必要。

    最后，瓦莉拉想到了那枚“黑暗圣徽”。

    她忍不住去推测，女神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左思右想，结合祂没有微笑和留下“绝望”魔女的举动，瓦莉拉觉得，最可能的答案是——观望。

    ……

    结束了一大段虚无缥缈的假设和推理以后，瓦莉拉勉强振奋精神，换上居家的裙装，开门走出了卧室。

    “小姐，您没事吧？”

    莉雅仍然守在门外，看到小姐终于走出房间，忍不住关切问道。

    “没事的，只是心情不太好。”

    瓦莉拉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抬手按在女仆的肩膀上，用温和的语气认真说道：

    “莉雅，对不起，刚刚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的……我只是心情不好，又是刚被叫醒的状态，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莉雅抬起头，原本有些紧绷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谢谢……小姐，其实您不用向我道歉。”

    “走吧，”瓦莉拉微笑着收回手掌，“去把哈比带来，我在书房等你。”

    ……

    贝克兰德郊外，一条泥巴小路上。

    浑身湿透的克莱恩和长礼服略有破损的阿兹克先生正边走边聊。

    克莱恩先解释了信使铜哨为什么在自己手上的问题，接着又转述瓦莉拉关于拉姆德男爵的调查结果，最后才说到自己前往红蔷薇庄园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阿兹克听完后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很长一段距离，直到一座小镇遥遥在望才结束了交流。

    “好了，我就不和你到镇上了，有事情可以给我写信。”阿兹克向克莱恩眨眨眼睛，“我想，我应该去见一见你的……同学。”

    “对，同学。”克莱恩跟着重复一遍。

    阿兹克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没有多话，准备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刚刚才想起来什么事情，重新转了回来，从衣兜里拿出一只轻薄得仿佛人皮制成的手套，递给克莱恩，说道：

    “这是一件‘牧羊人’对应的神奇物品，是一个海盗中将的遗物，我额外加了一些封印，减弱了它的使用代价。

    “伱记住，每使用一次，就必须用一个人类的血肉和灵魂喂饱它，否则，它将吞噬你。”

    克莱恩拿着手套，看着阿兹克先生的背影在各种色彩浓郁叠加的油画般的景象中消失不见，心中颇有几分波澜——

    这应该是“蠕动的饥饿”，价值好几万镑的强大神奇物品……就这么给我了？

    ……

    夜晚，威廉姆斯街67号。

    等到莉雅离开卧室，瓦莉拉总算松了口气，脸上原本带着淡淡微笑的表情也迅速垮了下来。

    这是她感到最疲惫的一次表情管理。

    她在解决了自己藏在书房中的留言信以后，为了进一步掩饰自己情绪变化的真正原因，特意和莉雅“吐露心声”，说起自己在廷根那段生活和学习的经历，说起已经死去的克莱恩·莫雷蒂……有真情，也有假意。

    其中最重要的一段，是瓦莉拉编造的回忆——

    她说自己曾经和克莱恩畅想新年，约定互赠礼物……现在新年就在眼前，而约定的人却已经回到了女神的神国。

    这样的情绪转变其实表现起来不算太难。

    哪怕这些经历全部都是虚构的，以“欢愉”魔女的能力，也足够表现得活灵活现，更别说能力更进一步的“痛苦”魔女。

    只不过，瓦莉拉当前内心动摇，精神状态也受到了影响，在这样的状态下进行违心表现，实在有些勉强，甚至还可能加重精神负担。

    不知道约翰的家人有没有找到他？还有老科勒，还有黛西一家，还有更多大雾霾中的人们……瓦莉拉站在关好的阳台门前遥望东区，脑海中的念头又渐渐纷乱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红的更红，黄的更黄，白的更白，各种色彩浓郁叠加，描绘出油画般的奇异景象。

    “阿兹克先生？”

    瓦莉拉精神一振，看向着玻璃门外出现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