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相处，第一印象是极为重要的——

    因此，在“塔罗会”结束后，瓦莉拉用了相当程度的心思，写了一封篇幅不长、逻辑清晰、文字简练、笔迹优雅、语气柔和的指导信，尽力展现自己的博学与亲和，力图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良好的初始印象。

    单纯从交易的角度来看，这似乎很没有必要。

    反正只要瓦莉拉给出了知识，哪怕印象不好，“塔”先生那边也还是需要付出等同的回报。

    只是，瓦莉拉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止是知识的交易。

    她更想建立一点儿交情，加深对“塔”先生的了解，顺便把“塔”先生那边“没有价值”——指已经提交给“愚者”——的那些罗塞尔日记，也收获复制一份。

    第一封回信在晚餐时间出现。

    没有任何预兆，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桌上，除了瓦莉拉本人以外，就连一直站在她身边，拥有不错灵感的“阅读者”，贴身女仆莉雅都没有半点察觉。

    这就是“容易被忽略的弱存在者”啊，嘿，其实还蛮适合担任信使的嘛……瓦莉拉在满眼炫彩的折射光线中，用隐蔽的动作收起了那页回信。

    晚餐后，她看完回信，对写信的那位未来“笔友”有了一个大体的印象：

    她应该是一个女孩，热爱绘画，好奇心比较强，也很有礼貌，对自己的指导表达了感谢，名字“德莱拉”真假未知，推测是“塔”先生的妹妹或者女友，对自己的初始印象应该还不错……

    有了好的开端，瓦莉拉自然是再接再厉。

    她很快也写了一封回信。

    信的内容比较简单，只是表达友好，明确共同的绘画爱好。

    值得提及的是，瓦莉拉也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相互通名，这是礼貌。

    “海尔辛”——

    这是某个上古传说中一位魔神的名字，祂掌管狩猎与竞技，是各种兽化人的制造者与守护者，被称为“猎人与兽化人之父”。

    瓦莉拉也不是很清楚，明明有“特莉丝奇克”这样的前车之鉴，自己为什么还要主动选择这样一个笔名？

    这不是理智的行为。

    她只是感觉到，用这个名字在信纸上落款的时候，自己有种莫名的刺激感和愉悦感……甚至于，她当时还有种疯狂的想法，想在名字后面加上“奇克”作为姓氏。

    好在她及时收手了，没有真的完全失智。

    要知道，传说可能就只是传说，所谓的魔神“海尔辛”不一定真的存在，使用祂的名字只是可能会有风险……但“奇克”却毫无疑问是“原初魔女”的名字，用了就一定会被注视！

    至于已经写下的“海尔辛”，那就只好将错就错了。

    把信送出去后，瓦莉拉事后想想，觉得如果不考虑避讳这点的话，“海尔辛”这个名字还真的挺适合自己的——

    她想要转到“猎人”途径，“狼人”戒指也从不离身，确实是有几分“海尔辛”的感觉。

    ……

    晚上八点多。

    瓦莉拉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接到了“愚者”先生转达的消息，“倒吊人”阿尔杰已经帮她完成了“活尸”特性的交易。

    同时，“愚者”先生还顺便提醒了她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魔镜占卜’？”

    如果是“正义”奥黛丽听到这样的提醒，她一定会认为这是“愚者”先生的眷顾。

    瓦莉拉不一样。

    她清楚了解“愚者”的底细，也了解克莱恩的近况，很容易就感知到，在这句提醒的背后，隐藏的是克莱恩对回应仪式的为难和焦虑。

    当然，就算没有这句提醒，她也是清楚的。

    瓦莉拉之所以没有在“塔罗会”一结束就进行“借助位格的‘魔镜占卜’”，也是因为同样的问题。

    现在，时机正好。

    面对“愚者”的提醒，她的回答当然就是“马上”！

    “赐予仪式”布置起来并不复杂，很快，瓦莉拉就得到响应，就收到了来自“倒吊人”阿尔杰“献祭”的物品，一张记录了配方的便条，加上厚厚一沓现金。

    按正确的步骤结束“赐予仪式”后，瓦莉拉转向盥洗室中的洗漱镜，准备马上进行“借助位格的‘魔镜占卜’”。

    这个仪式也很简单，甚至简单到普通人也可以进行。

    当然，对于魔女来说，这像呼吸一样是种本能，更是无所谓难度。

    事实上，魔女在进行“魔镜占卜”的时候，一般都会同时诵念“原初魔女”的尊名，借助位格加持，提升占卜的准确度。

    像瓦莉拉这样，跳过借助位格的步骤，完全依靠自我灵性沟通灵界寻求启示……这种行为，在一般魔女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

    这样做不仅费力更多，占卜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说起来，从晋升“女巫”起，到现在的“痛苦”，瓦莉拉还是第一次进行完整的，借助位格的“魔镜占卜”。

    她一边诵念“愚者”的尊名，一边用手掌来回轻抚洗漱镜的表面。

    很快，镜面开始变得幽暗通透，仿佛连通了一片未知的隐秘区域。

    瓦莉拉抽离手掌，离开前在镜面上轻轻一点，重现了自己看到“红祭司”牌幻象的那段记忆，并在同时问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段幻象中记录的知识是否真实？”

    ……

    灰雾之上，古老而恢弘的宫殿内，克莱恩看见代表“节制”小姐的那颗深红星辰先是膨胀，继而收缩，荡开虚幻的光芒，最后，它们都染上了近乎黑色的幽深隐秘感，凝聚成一个似乎可以通往外界的镜子大小的光圈。

    和以往仪式的效果都不一样啊，有点意思……克莱恩后靠住椅背，蔓延出灵性，与那个仿佛洞口的深黑圆形接触。

    无声无息中，他的视野发生转变，刚才的青铜长桌、深红星辰与烛光照耀下的房间莫名重叠，却又界限分明。

    这一刻，克莱恩感觉一面镜子成为了自己身体自己眼睛的延伸物，帮助他在灰雾之上也能清楚地看见和干涉现实世界。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段幻象中记录的知识是否真实？”

    在瓦莉拉那变得略微有些幽深的询问声中，他蔓延灵性，轻松穿过镜面，像手一样接触到了那个幻术形成的占卜媒介。

    当然，因为事先已经占卜过了，克莱恩直接给出了答案：

    “真实，有效。”

    这时候，他灵机一动，伸手一指，依靠“魔术师”的幻术，在镜面上显现了“魔女”牌的一页内容：

    “序列3：不老。”

    “体内的阴性压过阳性，大幅提高寿命，可以展现女性各个生命阶段的所有正面吸引力，青春永驻，擅长复生，可以使目标逐渐石化。”

    “魔药配方……”

    “晋升仪式……”

    克莱恩从没想过对瓦莉拉隐瞒“魔女”牌的内容……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找不到很好的理由绕开自己“等价交换的原则”。

    他略有得色地点点头：

    嗯，这次的机会虽然有些勉强，但也还说得过去，应该不至于让她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