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此时一脸闲适，倒也不是他过于自傲。

    而是因为他自小便在军中长大，这一路将南征北战，其中所历大小战役无数，故此对于这战局的基本判断他还是有的。

    然后还不等朱棣的笑容消失。

    军帐外，探子快马来报，他翻身直接闯进了营帐中。

    “殿下，大事不好！先锋官已然阵亡，如今三军溃败……”

    “什么？！”

    朱棣听到这话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哨探。

    “这怎么可能，出兵至此还没有一刻钟，杜全武就死了？那城池是否攻破？！”

    “红衣大炮未曾攻破城墙，先锋官中枪身亡，神机营几乎全军覆没。”

    “报！”

    不等朱棣反应过来，又有一名哨探飞马来报。

    “报！大事不好！陈山已带重甲骑兵杀出金州城，现直奔中军帐而来！”

    朱棣此时算是彻底慌了神。

    这事情的发展，就没有一件是符合自己预期的。两军交战这才只过了一刻钟而已，起初他在帐中听见几声炮响，原以为已经攻破了城池。

    但谁能料到自己手中兵马竟一时兵败如山倒。

    耳听得帐外纷纷攘攘，姚广孝自知不妙，随即上前一步，跪求朱棣道。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朱棣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看着姚广孝。

    “我提师百万难道还怕他不成，他竟然敢自投罗网，我定然使其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还请三思！陈山乘胜而来，尚且裹挟着败兵，我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此时根本无法与其作战！”

    姚广孝说得不假，而朱棣此时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要稍微思索，他便能意识到，自己虽然拥有百万之众，但依旧没有一战之力。

    前锋部队慌忙败逃，他们的溃逃挡住了后军冲锋的道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后军人数就算再多也起不了作用，一旦被败军裹挟，这仗换作兵仙韩信来打，他也赢不了。

    朱棣在短暂的暴怒后，随即再度回归了冷静。

    他手中死死攥着腰间佩剑。

    “撤！”

    朱棣刚下达命令，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行动，一匹战马直接冲进了军帐，那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正是陈山。

    “朱棣，好久不见了！”

    说完，陈山举起手中长枪，双腿一夹马腹，便直奔朱棣而去。

    此时朱棣性命危在旦夕，好在身旁侍卫舍身相救。

    “殿下快走！”

    那人飞身直接撞开了朱棣。

    而后自己则是被陈山一枪贯穿。

    陈山面无表情地收回了长枪，而后他微微挥手，洒落了枪尖上所沾染着的血迹，扭头再看，朱棣早已经逃离得无影无踪。

    见朱棣跑了，陈山也并没有想着再去追击。

    因为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掉朱棣。

    最起码对于眼前这个时局而言，朱棣还不能死。他明白朱棣素来有着极大的野心，而朱标的身体素质也是每况愈下。

    待到朱标身亡之日，朱棣定然会起兵谋反。

    而自己趁乱而为，又何愁天下不定？

    陈山走出营帐，他抬头四处巡视了一眼。

    朱棣的人马大部分已然退走，但地上却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这场战役说起来根本是一边倒的屠杀。

    此时众人见陈山没有再进行追击，他们便也随之围拢了过来。

    “陈将军，为什么不继续追下去了！这群人此时已毫无战意，我等若是一路追去，未必不能将其重创！”

    说话的是沈南星，她深谙战阵之功，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也是清楚无比的。

    但此时陈山看向那远方马蹄掠起的阵阵烟尘，随后语气平淡地说道。

    “朱棣虽败，但实力并未折损多少，我等若是贸然进兵，未必会有胜算，速速命人收缴物资，运回城去。”

    众人随即领命，纷纷收缴起了兵器马匹。

    陈山等人一战攻占下了朱棣的中军帐，三军败逃，自然是有大量辎重来不及运走。而这些东西自然是全都归了陈山。

    四门红衣大炮，再加上兵器马匹辎重，凡此种种不计其数。

    陈山虽然没有追赶，但朱棣等一行人，还是一路奔逃，跑出去足足六十多里地，这才止住了溃逃的势头。

    对于败军而言，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极为令人畏惧的。

    朱棣环顾四周，见确定没有追兵跟上时，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受惊了！”

    姚广孝在其身旁轻声安抚道。

    可一听到这话后，朱棣便止不住地号啕大哭了起来。

    那声音极为响亮，也传得极远。

    四周士卒面面相觑，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三军主帅在将士面前号啕大哭，此事的震撼力也不比那陈山枪挑大炮来得轻了。

    姚广孝见状一脸的为难，迟疑片刻他还是凑了上去轻声问道。

    “殿下，胜败不过兵家常事，您又何止如此呢？”

    “道衍，我非哭其他，哭的是我大明儿郎！自先帝立业之时，我大明子弟便南征北战，直至今日少有太平，好不容易迎来了国安民泰之日，陈山却一意孤行，逆天理而为，他此举至我黎民之中，至于我生灵于涂炭之时，更使得我大好儿郎饮恨沙场，天若有灵，如何不击杀了这篡逆之人！”

    朱棣哭的是言辞恳切，身旁士卒眼见于此，也是一个个含悲带泪，好不凄惶。

    姚广孝知道朱棣的意图，随即便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还请保重身体，以待重振旗鼓，带我等一并重杀回去，手下士卒哪个不肯死战？”

    朱棣转过身，回看身前人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等愿誓死跟随殿下！誓死跟随殿下！”

    一众士卒，此时个个都群情激昂，他们惧恨交加，至于这一切的矛盾点，也都一并指向了陈山。

    朱棣看着这群声势雀跃的众人后，原本悲伤情形瞬间一扫而空。

    “各军主帅，给我重整三军，与我一道掩杀回去，攻破金州，誓杀陈山！”

    山呼海啸一令出，三军重整旌旗竖。

    看见那去而复还的三军，陈山倒丝毫不足为奇。

    “朱棣，为师的本事，你还真是学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