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嵩看着被围的铁桶一般的苑川城，心情大好：“汉王，这次你又要帮老夫立功了！”

    黄征笑道：“长孙大人总是这么客气。对了，令郎有无跟着一起来？”

    “汉王都交代了，我怎能不带来？”长孙嵩严肃的朝身后道：“兰儿，还不拜见汉王。”

    长孙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黄征摆手道：“我们都是熟人了，不用如此拘礼。我这里实在是人才奇缺，尤其是能文能武的人才几乎没有。所以，就厚着脸皮，想在拿下苑川后，由长孙兰将军担任苑川郡守，替我大魏守住西大门，不知愿否？”

    黄征见长孙父子一脸惊讶，连忙道：“我这个提议确实太冒失了，这里生活条件艰苦，而且是四战之地，北凉和两个秦国都在，尤其西秦乞伏炽磐定会不但骚扰试图夺回苑川的。要是不同意，我们再议，再议哈。”

    长孙嵩连忙站到黄征面前，着急道：“怎么会不愿意？”

    长孙兰急忙下跪道：“长孙兰感谢汉王，汉王对我如再生父母。”

    “哎，咱俩年纪差不多大，可不敢如此讲。”黄征慌忙扶起长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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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嵩拉着黄征的手：“兰儿是太激动了，但话不为过。此次我们大魏已经消灭了夏国，统一了大半个北方。陛下听闻汉王又要围攻苑川，开心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连夜召老夫进宫喝酒。夺取苑川，看来是在四战之地求存，实也是我大魏在西北插入的一个楔子，掌握了河西咽喉，主动权将尽在我手。陛下说了，以后他一定要来这里走走。”

    “自己人，我和长孙将军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如果长孙将军愿意让族人门生来此锻炼的话，随时欢迎。”黄征做出无奈状：“长孙大人你这一路行来也看到了，西北地域广大，而我们缺人缺将，长孙大人要多支持我们啊。”

    长孙嵩大气的道：“替我大魏开疆拓土，是为人臣子的职责，我自会请官员来支持，而且，会尽量多申请钱粮辎重。”

    黄征一喜：“那就谢了。那攻城就交给长孙大人了，我去会会乞伏炽磐。”

    长孙嵩送走了黄征等人，连忙叮嘱儿子：“兰儿，你要发达了。拿下苑川，替大魏镇守西部门户，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劳，你要配合汉王，拉拢消化当地的士族豪门，将此地经营成我大魏的西部重地。我回去会派更多我们的人过来配合你，但是你要记住：这是汉王送给我们父子的功劳，你可要跟紧汉王，凡事多请示他，总不会错！”

    长孙兰点头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苑川离平城很远，但是离北汉很近，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汉王消化当地势力，也给我们长孙家族在西北占得一席之地。”

    长孙嵩连连点头，父子俩满面春风的看着不远处的苑川城，仿佛一副天大的功劳在向自己招手。

    西北玄天一片云。

    黄征带人刚刚越过黄河，前方就出现了大片的灾民。

    这些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扶老携幼的蜷缩在地，见到北汉军队，纷纷跪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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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征内心酸楚，这些人，与当时的巴彦、巴拉贡见到的何异？一路行来，饿殍遍野。

    我们的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我们中华的先辈，原来是受了如此大的苦难。

    自己来这一世，是要称王称霸吗？纵给我疆域万里、军队百万、后宫三千，我就算成功的穿越吗？

    不，若能让先辈们少受点苦，多救一些人，我心就安了。

    可是要救民于水火，就得先结束这军阀割据得时代，这个百姓如同牲口一样被夺来夺去的时代。

    我要尽快强大，我多占一份土地，就能给他们多一份庇佑。

    黄征停了下来，对着灾民喊道：“我是北汉王黄征，若你们愿意，可越过黄河，前往我北汉，我北汉愿意收留你们。”

    人群闻言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磕头不停、有人喜极而泣。

    “请问汉王，北汉在哪里？”

    “我们早就听说北汉的人不但有吃的，还能吃上面饼。”

    “可是我们这里种的粮食都被胡人糟蹋光了，这里的地，已经荒了几年了。”

    “几百年来，我们这里都是塞外粮仓的，可是这些胡人，他们自己不会耕种，也不给我们耕种的时间。”

    灾民们的抱怨，让黄征及身后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是啊，他们要的不是去北汉活命，他们要的是安定的生活啊。只要给他们提供保护，他们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最能吃苦的民族，古今如此。

    闵载走到黄征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道：“汉王，臣恳请，由臣带他们去北汉。如今我们已夺取灵州、银州，加上我们现在的六城，我们已经有一个完整的塞外粮仓了。臣想继承我叔父的事业，替北汉、替天下百姓，去种地。”

    黄征拒绝道：“不行！你是我北汉大将军、又是北汉太尉，岂可去种地，你是想临阵脱逃吗？”

    闵载连忙道：“非也。汉王此次也只是骚扰乞伏炽磐，不会大动干戈。我们的患处在后方。汉王已知，我们新攻下的夏国大片土地，流寇、散兵、山贼极多，而且到现在也没找到沮渠蒙逊，这些，可能都会威胁我北汉的大后方。‘得土地容易，但要消化占领的地盘则远非一日之功’。臣恳请，由臣亲自驻扎银州，既遏夏、北凉、南凉之地，又可就地屯田为我们新增的军队提供粮食。朔州已经有奚斤将军在、雍州有贺兰王妃在，后秦内乱无暇北上威胁我们。”

    “所以你想趁这个难得的和平时期，屯田种地，为我们提供后备？”黄征问道。

    黄征内心其实是非常认同闵载的提议的。毕竟以北汉目前的这点实力，虽说可以在西北横着走，但也仅限于横着走了，还没有能吃下这块地方的实力。

    强大如拓跋珪，15岁成为代王，一路砍杀，硬是血拼出一个强大的北魏，他的个人能力应该不逊于刘裕吧？但他却在生命最后的十多年里，北魏的领土并没有任何扩张。究其原因，并不是因为拓跋珪变得昏庸了，而是拓跋珪吃饱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问题：某人可以吃下第一个馒头，也可以吃下第二个馒头，却不代表他能一个接一个地吃到天荒地老，因为他总有吃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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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了如果还继续吃，那就要被噎死了。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把吃下去的馒头消化掉。

    但是北魏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他们已经消化了，可以吃更多的馒头了。而且黄征自己需要拯救更多的人，他就需要与北魏紧密配合，北魏提供物资支持，北汉与北魏共享胜利果实。

    回到北汉自身，目前既有谋略又做事谨慎，可以帮助北汉“迅速消化”吃下去的馒头的，目前只有三人：慕容桧、高允、闵载。

    但慕容桧，朔州之战后需要镇守洛阳，经略南方之事；高允，需坐镇大本营高阙，统领北汉内政，为前线提供后勤保障，同时需控西域、盯着草原的柔然、契骨等国。最后剩下一个就是闵载了。

    作为北汉大将军，从北汉的立国之战开始，历经无数战阵，从无败绩，而且是出了名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现在的局面了。

    闵载见黄征犹豫，知道自己猜中了。

    “臣请求汉王，在新占区域，继续实行‘诸葛八策’，尤其重用寒门士族。目前我们最缺的不是兵，而是将才、读书人。我要趁此机会，招揽那些不得志的凉州文人来北汉。”闵载趁热打铁。

    闵载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黄征的痛处，当时自己亲自书信至凉州招揽人才，却无人响应。如今再次招揽，你们还会自视甚高吗？

    “好，那就劳烦太尉了。我会要求高允全力配合！”黄征点点头。

    闵载连忙拜谢，转身对着灾民大声道：“我乃北汉太尉闵载。过了黄河，就是北汉。汉王命我亲自护送你们去往北汉，北汉会给你们提供保护、提供种子，只要肯努力，就能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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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们纷纷跪倒，山呼“汉王大德”，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黄征想起了庾信《枯树赋》中的名句：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报，北凉特使求见！”一名亲兵匆匆赶来。

    黄征看着闾大冒：“这北凉的特使这么厉害？都能准确知道我们的行军路途到哪里了？”

    闾大冒老脸一红：“我去看看。”

    “不用看了，我带来的。”杜仲在特使之前来到了营帐。

    看着黄征面露不悦，杜仲笑道：“汉王，这是好事！我们刚刚消灭夏国，目前暂时没有实力同时和西秦、北凉打仗吧？现在，北凉王沮渠蒙逊派特使，求和来了。”

    “求和，怎么个求和法？”黄征面色缓和，但又严肃起来：“沮渠蒙逊是怎么突破我们的防线回到北凉的？”

    杜仲讪讪道：“西北地域广大，他又熟悉当地风土人情......”

    “行了，不怪你，叫特使进来。”黄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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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见汉王！”特使面色从容，丝毫不惧。

    黄征奇道：“有何事，这么着急找我？不用读那些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说重点，一句话就行！”

    特使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北凉公主沮渠红妹，与汉王情投意合，愿意委身嫁做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