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内，黑发的少年望着保罗轻轻的皱起眉头，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卢卡斯·阿其曼，这是一个对罗亚来说阴魂不散的名字，在很久之前，这位奥斯丁帝国的皇帝便是视罗亚为眼中钉，一直阻碍莉莉安与其接触，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莉莉安来到边境才彻底停止。

    而这一次，在这人类危急存亡的关头，卢卡斯再一次成为了罗亚的绊脚石，与其展开了关于【希雅神杖】的竞争。

    不过与罗亚不同的是，虽然贵为奥斯丁帝国皇帝，但是很明显，卢卡斯并没有选择站在人类一边，他所追求、所要得到的力量也绝不会为了他人使用。

    “卢卡斯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神灵，不过在成功之后，他是不可能为了人类正面对抗救世主的，如果让他先吸收了神杖中的力量，最终计划就相当于功亏一篑了。”

    “嗯，所以我们要先解决掉这个干扰。”

    听了保罗的讲解，罗亚的面容严肃起来，思考了片刻道：

    “不过在此之前，卢卡斯真的能吸收【希雅神杖】中的力量吗？按照常理来看应该很困难吧？毕竟卢卡斯本身应该不是堕落者才对。”

    如此说的罗亚心中疑惑不解，如果按照之前保罗他们的说法，罗亚是依靠希雅化的兼容而有了吸收力量的可能，那么卢卡斯就是凭借着与救世主本身的关系。

    但问题是，虽然奥斯丁帝国的皇帝几乎从不出手，但是堕落者的气息却是很明显的，卢卡斯能在位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是堕落者才对，那么又如何凭借救世主进行吸收？

    那样的话，仅有阿其曼一族力量的他应该是无法吸收神杖的，然而听了罗亚的问题，保罗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卢卡斯确实不是堕落者，但是根据我的调查，他也许有堕落者的刻印。”

    “刻印？那是什么？”

    “堕落的刻印，那是第二纪元一种禁忌的研究，是救世主信徒横行时期一种特殊的仪式，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在不堕落的情况下获得救世主的力量，但是后来证明这个研究失败了。”

    讲解着的保罗回忆起过去的记忆面露苦涩，而一旁的卡洛琳闻言则皱起了眉，向罗亚讲解起具体的情况。

    事实上在第二纪元都灵之变前，人类对于救世主的畏惧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甚至被认为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力量，而最热衷于开发这种力量的正是阿其曼一族。

    自建立帝国数百年以来，阿其曼与阿尔德两族作为帝国的双鹰彼此相互配合，造就了古奥斯丁帝国的繁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尔德一族愈发强大的力量开始被阿其曼一族所忌惮，特别是历代皇帝。

    阿其曼的淘汰机制虽然能够筛选出人才，但是往往得胜之人会是心机深沉之辈，而任何统治者对于强大的力量都会有一定的忌惮，特别是在帝国扩张停止之后。

    在这种情况下，阿其曼一族寻求力量的脚步自然就迈开了，而且越走越快，甚至到了想要利用救世主，与虎谋皮的地步，这也是阿尔德一族与救世主信徒的战斗中，阿其曼袖手旁观的原因之一。

    “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猜忌，导致我们一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受重创，最终让整个帝国陷入动荡，真是愚不可及。”

    “......确实很愚蠢。”

    面对因想起过去而愤恨的卡洛琳，保罗点了点头一边承认错误一边开口安抚，而罗亚则追问起了刻印的问题。

    “所以，那个刻印失败在哪？又有什么作用？”

    “堕落的刻印，那是当时阿其曼一族寻求力量的结果之一，可以以类似堕落者的身份获得使用救世主力量的许可，但是却会让人的情绪受到大幅影响，这也是我认为卢卡斯染指了这个研究的原因。”

    “情绪？”

    “不错，使用者会丧失感情。”

    “！”

    听到保罗的话语，罗亚金色的眼瞳骤然一缩，猛然明白了保罗的依据。

    虽然没有直接见过皇帝卢卡斯，但是罗亚曾经从包括莉莉安在内的各种渠道了解过这个统治帝国的皇帝，其中最为详细的就是教廷的档案。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这句话至少在情报战方面是事实，而在教国关于卢卡斯的资料中，给罗亚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则是一段关于卢卡斯特征的描述与猜测。

    卢卡斯在公共场合，从未表现过强烈的感情波动，而对于这种情况，教廷给出的猜测则是为了保持绝对理性而使用的咒术。

    但是现在，听过保罗的话后，罗亚觉得这个猜测可能只对了一半，那确实是咒术的效果，只不过是作为代价的副作用。

    “失去感情，虽然没有疯狂那么严重，但是过于理智，失去人性同样令人畏惧，对于身为统治者的阿其曼一族来说并非好事，甚至是弊大于利。”

    摇着头的保罗如此说着，对堕落的刻印给出了极低的评价，而对此罗亚也表示理解。

    皇帝并非将军，与武力值相比管理能力更加重要，而剥夺感情将造成与其他人极大的隔阂，君臣之间的间隙也会越来越大，事实上现在奥斯丁帝国就是如此。

    罗亚过去就一直想不通，身为奥斯丁帝国的皇帝，卢卡斯·阿其曼数十年无子，整个皇室主要成员只有他一人，这种情况可以说与阿卡特家差不多，是十分危险的状态。

    一般的贵族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玩命的定亲，恨不得一代之内生出一马车，然而贵为皇帝，卢卡斯却一直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是在贵族们的压力下才开始生孩子。

    现在想想，卢卡斯在位的数十年不生孩子，应该就是为了保证皇室唯有他一人的格局，这样凭借获得广泛认同的血统论，哪怕他与奥斯丁帝国的贵族们再如何貌合神离，发生多少的不快，帝国也不会发生混乱。

    然而这样的行为必定不能长久，事实上自三十年前奥斯丁帝国皇室出现新成员开始，整个国家就开始了不断的分化，现如今更是出现了四分五裂的局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奥斯丁帝国的乱局，其实就是卢卡斯丧失感情，无法拥有亲信的后果。

    想明白了这些的罗亚总算读懂了奥斯丁帝国这么多年混乱的原因，而保罗也确立了目标。

    “虽然不知道具体方法，不过卢卡斯能吸收【希雅神杖】成为神灵这件事是肯定的，阿其曼一族也已经为此策划许久了，所以现在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嗯，干涉它国内政虽然是禁忌，但是危急关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听到保罗的话语，黑发的少年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望着面前的两人，平静而坚定的开口道：

    “我会与安东尼奥学院长一同联系联合军总部，立即调动所有力量对卢卡斯发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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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者之国前线的根据地，罗亚决心先将卢卡斯这个隐患灭掉，然而在奥斯丁帝国最前线的指挥部，黑发紫瞳的少女不需要命令，已经有了进攻的想法。

    望着远方屹立在平原上的要塞，莉莉安·阿其曼微微皱着眉头，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营帐之中，则是其麾下的大批将领。

    自莉莉安与卢卡斯彻底决裂已经过了超过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地有人从远方的城塞中逃出，并为莉莉安的军队带来新的情报，而联合军方面也为了尽快平息这场可能连累人类种族的内乱而派出了支援。

    在莉莉安的驻地两边，来自圣梅斯特教国的军队一直在以教廷的名义劝降守军，身为下一任圣座的诺艾尔·希兹克里特甚至亲自到场，保证弃暗投明的部队不会受到追究。

    而在另一边，则是罗塞商业联合国的军队，领军人正是夏洛特·索罗菲亚，这位罗塞的大小姐同样是在劝降，只不过是拿钱劝降部分军队，比如说城门处的守备部队。

    打开城门迎接联合军入城者，赏金十万金币，这就是夏洛特所有的“劝降”内容了。

    不得不说，虽然在希雅宗教的力量很强大，但是金钱的力量同样超乎寻常，事实上自从夏洛特发出悬赏以来，城内的逃兵便大幅减少。

    很明显，逃兵少了并不是因为城内的治理水平上升了，而是心思活络的人们都已经想明白，准备集结起来发家致富了。

    如此的情况让劝降的诺艾尔十分无奈，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法让夏洛特回去，因为罗塞来到这里可不只是悬赏的，同样担负着协助攻城的任务。

    罗塞的远程攻击咒物极为发达，他们擅长守城，甚至在奥斯丁帝国的冲击下守过百年，而就如那句话所说，善攻者必先善守，守得多了，攻城自然也就会了。

    当然，除了强大的火力压制外，罗塞人与莉莉安的部队相比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不如说正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打起来必全力以赴。

    无论如何，在心理与实力两个方面，莉莉安所属的联合军都已经占尽优势，原本的进攻计划就在几天之后，然而一切却都被一天前救世主引发的剧变所打乱。

    在那天晚上发现情况不对后，莉莉安与其他联合军的源级1种族之王们不同，曾经独自一人前去塔克平原侦察过。

    【十城】那近乎绝对的防护给了莉莉安自保的实力，而古奥斯丁帝国的众多传奇军团更是让她能够一人成军，群体与单体之间的切换可以在一秒之内完成，也因此莉莉安全程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在这样的实力保证之下，少女一路深入，一直到看到那地平线上的庞大城市才终于停止，而也正是在看到那一幕，受到极大震撼时，莉莉安突然想起了在那最后一次见面时，卢卡斯那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以及所说的追求。

    力量与永恒，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卢卡斯的口中可以说少之又少，然而也正因如此让她印象深刻，过去的莉莉安以为自己理解了这些字眼的含义，但是在独立于平原之上遥望远方时，少女却发现也许是她理解错了。

    卢卡斯才抛弃奥斯丁帝国不久，就发生了救世主复苏这样的事，这实在难以用巧合来解释，而他所说的力量与永恒，恐怕也并不简单。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莉莉安立即返回了前线，并开始观察卢卡斯那边的动静，然而得到的结果却分外诡异。

    无论是救世主的气息席卷东境，还是堕落者零星地出现引发骚动，对于这一件又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卢卡斯那边居然什么表示也没有，甚至连出城查看情况的侦察部队都没有。

    如此与世隔绝仿佛自闭的表现，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毕竟其他的情况暂且不说，魔素可是城墙挡不住的，而更为诡异的是，整个城塞在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居然没有再走出过一个人，就连夜里的逃兵都没有。

    卢卡斯作为与救世主有关系的潜在堕落者，也许不会在意这场剧变，但是其手下的士兵却不可能在人类生死存亡之时依旧为虎作伥，特别是发现平原上游荡的堕落者之后，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或者说，可能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无法出来？

    如此的疑问折磨着莉莉安的神经，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而在长久的纠结之后，黑发紫瞳的少女也明白，是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进攻吧。”

    望着那寂静的城塞许久后，莉莉安轻声发出了最后的指令，不远处的营帐随即爆发出振奋的嘈杂声，众多奥斯丁帝国的将领回到已经准备完毕的部队，而莉莉安身边的通信官则在联络另外两边的友军。

    不得不说，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围困后，无论是莉莉安的部队，还是诺艾尔与夏洛特的援军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特别是在有了堕落者的威胁后，因此整个出兵的过程异常顺利。

    清晨的阳光中，号角声响彻平原，以莉莉安召唤的古奥斯丁帝国攻城器械部队为首，多达二十万的军队开始列阵并缓缓推进。

    最前排的攻城器械后，是莉莉安麾下诺伊斯要塞的精锐军，无论是忠诚度还是实力都首屈一指，而在其后则是罗塞的远程部队，侧翼与最后方是圣梅斯特教国的骑士团与咒术师团。

    集合三个大国优势的混编部队就这样有条不紊的推进，就如黑云般压向前方的城池，在焦土作战中配合过的莉莉安、诺艾尔与夏洛特彼此之间有了不少默契，使得战线十分统一。

    准备充足，配合默契，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将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然而随着军队不断的前进，人们的表情却开始逐渐变化了。

    距离两千米，后方的咒术师团便开始高举长杖集结咒力，准备向着城楼上发起轰击，然而预备使用，反制干扰敌方城塞咒物的咒术却完全没有被触动的痕迹，如此的情况让诺艾尔略显不解。

    距离一千米，罗塞商业联合国的各种咒物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火力覆盖的准备已经做好，然而一片死寂的城头却没有任何目标，棕红发色的少女见此深深的皱起眉头。

    距离五百米，以超凡者的视力，前排战士已经能够看清城墙上的武器配置，然而在那一座座守城器械后，却完全没有敌人的踪迹。

    “......”

    五百米的距离，这对于希雅的战士们来说已经相当之近了，甚至已经到了对守城方不利的区域，然而即使如此仍旧没有敌人的踪影。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在场所有的士兵都陷入了沉默，而黑发紫瞳的少女则在沉思片刻后微微瞪大眼睛，想到了什么般的立即下达了全军进攻的指令。

    命令下达后整个军队前进的速度骤然加快，攻城咒物发出轰鸣，源源不断的士兵冲上城头，而在下方，无人把守的城门则被一马当先的老人——军神雷顿一击击开。

    “轰！”

    大门倒塌的轰鸣声中，莉莉安一马当先进入城内，然后便看到了一副令她终身难忘的场景。

    清晨的阳光下，城塞之中鸦雀无声，一个个士兵仿佛睡着了般的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他们还维持着握着武器的姿势，然而身体却早已冰凉，生命之火也已经熄灭。

    而与他们消失的生命与咒力相对应的，城塞的一处却有着极强的咒力反应，仿佛刚刚举行过大规模仪式，发觉了什么的莉莉安等人迅速的赶到现场，入目的是大规模空间咒术的痕迹，以及那模糊消退的空间裂隙。

    在那裂隙的另一端，游荡的堕落者身影若隐若现，高大的建筑物饱经风霜却依稀可见当年辉煌，而对于这幅场景，莉莉安并不陌生，那正是人类千年来魂牵梦绕，现如今却化为噩梦的城市。

    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