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儿童节

    陆归心从记事起，就发现，她没有两个哥哥自由。

    他们可以到处玩儿，每一天都能惊险又刺激，她不可以。

    爸爸妈妈把她留在身边，和他们住在一起。

    儿童节，小学放一天假。

    不用早起，陆归心前一晚打游戏到凌晨三点才睡。

    结果一大早，就被陆继行的敲门声吵醒。

    他象征性敲了两下，直接推开门，大声喊，“陆归心！儿童节快乐！”

    陆归心唰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门口两道瘦高的黑色少年身影。

    她裹在被子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眼神漆黑冷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看我快乐么？”

    陆继来抱着胳膊，闲闲倚着门框，对上她想杀人的眼神，嘴角勾了勾，“别那么大起床气，哥哥从极境洲不远万里回来给你过节，说点儿好听的。”

    “哦，我谢谢你，关门，走人。”陆归心翻身转过去，拉着被子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

    陆继行啧啧感慨，“真是没良心，亏我们还一大早来给你送礼物。”

    他说着，拎着花纹漂亮有质感的纸袋子，走到陆归心床尾凳，准备放下礼物就走。

    陆归心突然掀开被子，猛地直挺挺坐起来。

    陆继行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揍他，反射条件的往后退了退，就看到她爬到床尾，把礼品袋拖拽过去，盘腿坐在床上，倒出来四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点太丢人，陆继行掩饰似的清了声嗓子，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外套衣领。

    陆归心把四个礼物拆完。

    限量版儿童拳击手套。

    限量联名游戏机。

    金色PfeiferZeliska转轮手枪模型。

    一千万的黑金银行卡。

    其他三样是谁送的，陆归心可能分辨不出来，但银行卡是谁送的，她立刻就能猜到。

    陆继行下巴一抬，说道：“我和陆随意，小舅，舅舅四个人的。”

    看着这些东西，陆归心起床气消了一大半，乖乖女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软软的的说：“谢谢舅舅哥哥。”

    其他长辈儿童节也会给她送来很多东西，都是奢侈品珠宝，钻石儿童表，大牌定制衣服。

    每年，她最期待哥哥舅舅送的礼物。

    陆继行虚假的扯了个笑，双手插兜，“小朋友你才几岁，就这么现实，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继来看着陆归心眼里熬夜的细微血丝，“行了，你睡吧，我们出去办点事，等爸妈醒了，一起去游乐场。”

    陆归心玩着手枪模型，叹了口气，“爸爸为什么对过每一个节日都那么热衷，那么喜欢？”

    从她出生，每年儿童节，爸爸都要带着一家人去游乐场，比他们这些小孩都爱过节日。

    陆继行挑眉，“问的好，我也不知道。”

    陆继来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一觉睡到十二点多，陆归心简单洗漱，长发随意绑成一团，就下了楼。

    陆继来和陆继行已经办完事回来了。

    两人穿着简单又便宜的白色T恤，黑色裤子，窝在沙发那边打游戏。

    陆归心扫了一圈客厅，没看到陆承洲和顾芒，不用问，就知道人还没醒。

    她偏头往三楼看了眼，心里挺嫌弃的，是非让妈妈每年在儿童节给自己放假的爸爸。

    “先随便吃点儿，爸妈醒了一起吃午饭。”陆继行视线都没从手机移开，头也不抬的说。

    “哦。”陆归心应了声，从茶几上的水晶盏里拿了个奶糖，拨开塞嘴里，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陆管家端过来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谢谢陆爷爷。”陆归心朝他笑了笑，双腿一蜷踩在沙发上，拿着最新款的限量游戏机打游戏。

    陆继行手指在屏幕上操作，问她，“陆归心，你这个暑假是不是要去学摄影？”

    陆归心嗯了声。

    陆继行挑眉，“摄影全套设备我现在给你挑了，过几天送过来。”

    “好，谢谢二哥。”陆归心声音温软，原本她想等放假再去买。

    陆继行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又不掏钱，陆随意出。”

    陆归心：“……”

    正好游戏结束，陆继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他偏头望着楼上，“爸妈再不醒，今天还来得及去游乐园吗？”

    话音刚落，陆承洲和顾芒从一楼的室内电梯里出来。

    男人一手搂着顾芒，一手插兜，走到他们面前，“急什么，说带你们去玩儿，我爽约过么？”

    三兄妹：“……”

    是没爽约过，但是您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您真的是想带我们去玩儿么？

    ……

    游乐场。

    一过检票。

    陆承洲戴着口罩的脸转过来，看着陆继来，声线低沉慵懒，“把妹妹带好，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挺多的，别被绑架了。”

    顾芒：“……”

    她瞥了眼陆归心两个鱼骨辫上的头绳，上面的小蝴蝶结都是用粉钻点缀。

    全部是应龙腾蛇他们送的，衣服上都镶的钻石。

    陆归心瘪嘴，不高兴的瞪着陆承洲，声音稚嫩的问他：“那我被绑架了，爸爸会来赎我吗？”

    陆承洲眼底多了点笑意，“爸爸应该没机会出场，你从裙子上抠下来一颗钻石就把他们打发了。”

    陆继来和陆继行忍不住笑出声。

    顾芒望着被太阳晒得脸颊有些发红的陆归心，把自己的鸭舌帽摘下来，扣在陆归心头上，眉目精致清淡，“下次出门东西带全。”

    六月初已经入夏，阳光有些毒辣。

    陆归心年龄小，皮肤又嫩又薄，容易晒伤，以前出来玩都会戴个帽子，今天忘了。

    “知道了妈妈。”陆归心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小牙齿，抬手调了下帽子大小。

    接着，陆承洲就和以前每一次一样，把他们留在原地，带着顾芒走了。

    陆继行抱着胳膊，哼笑一声，“哪儿是带我们玩儿，就是爸他自己想带妈来玩儿。”

    “还每年都强迫妈妈儿童节休假。”陆归心补充，“谁家两个大人过儿童节。”

    “咱们家。”陆继行附和她。

    陆归心捧起挂在脖子上的小相机，镜头对准陆承洲和顾芒的背影，按下快门。

    照片里，陆承洲和顾芒并排朝前走，两人十指相扣，都是一身深色的衣服，照片背景是游乐园中心的粉色城堡。

    陆归心看到她爸爸带着妈妈进了游乐园的纪念品店，应该是去给妈妈买新的鸭舌帽了。

    陆继来把墨镜架鼻梁上，双手插进裤兜，一副大少爷姿态，“去哪玩儿？”

    来都来了。

    陆归心翻看着相机里她以前给顾芒和陆承洲拍的照，说：“我想去玩儿海盗船。”

    陆继来点点头，“行。”

    ……

    三兄妹和顾芒跟陆承洲是在鬼屋重遇的。

    陆归心听到她爸爸非常熟悉的声音。

    “夫人，注意保护我。”

    三兄妹正要去找两人，掀开白色门帘，就看到一直躲在妈妈身后的爸爸，一脚把旁边准备出来吓人的鬼推开的那扇门，砰的踹关上。

    一声重响在走道里炸开，陆承洲把顾芒抱得死紧，语气又慌又怕的说：“是不是鬼要出来吓人了？”

    三兄妹：“……”

    顾芒清冷又无语的声音在满是恐怖道具的森诡走道里响起：“这么多年，你那破演技还是这么拿不出手。”

    三兄妹：“……”

    陆承洲听顾芒这么说，下巴压在她肩膀上笑，笑得肩膀都在抖，“这么多年，你骂我的样子我还是这么喜欢。”

    这时候，那扇门又要被人推开。

    陆承洲直接当着顾芒的面把门再次踹关上。

    顾芒：“……”

    两次都没成功出来的假扮鬼的工作人员：“……”

    后来陆归心才知道，因为那只鬼的脸画的太丑了，他们的爸爸，一脚把鬼踹回去，是怕丑到他们妈妈的眼睛。

    就像当初两个哥哥出生时候太丑，爸爸嫌他们丑到妈妈眼睛一样。

    ……

    从鬼屋出来。

    陆承洲带他们去玩了“水上飞人”。

    “水上飞人”是需要专业的工作人员带着玩家一起玩儿的，悬浮飞行器脚下位置很小，工作人员需要抱着玩家，两人身体贴的极近。

    陆承洲看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身材也就那样的男性工作人员，黑似点漆的眼眸微缩了缩。

    这时候，票排到一个女生，她站上悬浮飞行器，后背紧贴着男工作人员的胸口。

    飞行器在玩家站上去时轻微晃了几下之后，工作人员带着玩家瞬间悬浮在空中飞行，女玩家没踩稳，脚下悬空，吓得喊出声，工作人员直接胳膊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来，在空中转圈。

    陆承洲：“……”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便有距离“水上飞人”项目最近的管理人员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开口：“爷。”

    顾芒和三兄妹听到声音转过来。

    管理人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我现在就给夫人安排个女工作人员，带夫人玩儿。”

    顾芒：“……”

    陆承洲一手插兜，一手和顾芒十指相扣，“不用了，我带她。”

    顾芒：“？”

    管理人员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迟疑道：“爷，这个项目有点儿难度，而且今天是儿童节，游乐场人很多。”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飞不起来或者掉下来，会很丢人。

    陆承洲只淡声道：“去安排。”

    能做到管理层，都是人精，他立刻恭敬道：“是。”

    “等等。”顾芒出声叫住管理人员，看着陆承洲，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玩儿，别带我。”

    陆承洲挑眉，视线直勾勾对上她的眼睛。

    “你不信我？”

    “你怕我把你摔下来？”

    “顾芒，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信我。”

    顾芒：“……”

    啧，挺大一顶帽子。

    陆承洲朝管理人员一抬下巴。

    管理人员立刻心领神会，下去安排。

    陆承洲搂着顾芒，叹了口气，“真是没良心，我哪一次没有提前自己学？做饭，追你，求婚，孕期，喂奶粉，育儿……”

    顾芒：“……”

    三兄妹：“……”

    陆承洲细数一堆，接着看向陆归心，“陆归心，爸爸第一个带你。”

    陆归心小小的身体往顾芒身后躲，抓着顾芒衣角，小声道：“妈妈，注意保护我。”

    陆承洲：“……”

    顾芒这次是真笑了，“你女儿，学习能力挺强的。”

    陆继来和陆继行憋笑憋得嘴角细微抽动。

    最后陆承洲第一个带顾芒去玩。

    陆归心在下面给他们拍照。

    镜头里，爸爸像抱小孩那样，托着妈妈，把她抱得比他还高，一手扶着着妈妈的腰，仰头看着她，悬浮飞行器在空中旋转，那两道黑色身影无人不艳羡。

    ……

    之后他们又玩了极限卡丁车，看了花车表演，晚上游乐园的烟花晚会结束，陆承洲和顾芒才带三兄妹才离开游乐场。

    到车跟前，陆承洲对顾芒道：“帮我去后备箱拿瓶水。”

    顾芒眉眼微挑了下，“你不会在后备箱塞了花和礼物吧？”

    陆承洲：“……”

    顾芒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陆承洲直接走到后备箱前边，打开，里面果然塞满了红玫瑰，“你别这么聪明。”

    顾芒点点头，唇角勾起来，“行，我下次演你。”

    陆承洲：“……”

    满是玫瑰的后备箱，中间摆放着一个带着细闪的透明水晶盒子。

    水晶盒里面是“永生花”做的紫色兔子和狐狸玩偶，狐狸脚边还有一只特别不起眼的乌龟小玩偶。

    一个月前，顾芒就在陆承洲办公室看到过一朵很小的紫白色永生花。

    这个紫色兔子和狐狸玩偶应该是他亲手做的，学了很久，做了很久。

    “为什么是兔子？”顾芒问他。

    陆承洲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兔子急了喜欢咬人。”

    顾芒：“……”

    她以为兔子是他，狐狸才是她……

    陆承洲低笑一声，接着从被玫瑰挤满的车后备箱角落里扯出来三个略显寒酸的儿童节礼物，递给三兄妹，“东西一样，每人一个。”

    十分敷衍。

    三兄妹不约而同扯出一个有点假的笑，“谢谢爸妈。”

    2-圣诞初雪

    周六，平安夜。

    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陆归心在床上赖到中午十一点多，起床，打开窗帘，就看到大地变成雪白，窗外风卷着雪落下，一片冬日盛景。

    楼下，花园里红玫瑰在冰雪里盛开，红与白互相映衬，冰洁干净，热烈艳丽。

    陆归心不知道她爸爸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只能在温暖湿润环境中生长的玫瑰，在冬天开花。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爸爸每年初雪，都会强迫妈妈在院子里看他堆雪人一样。

    ……

    顾芒穿着黑色羽绒服，围巾在脖子绕了几圈，把脸遮了一半，睫毛上落了雪，冰肌玉骨。

    她双手插兜站在已经堆好的雪人面前，“头歪了。”

    “歪了么？”陆承洲站到雪人正前方，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儿歪，我挪挪。”

    说着，他直接双手把雪人的头拔下来，似乎劲儿有点大，雪人头直接被捏爆，砰的一声，一块一块碎了满地。

    顾芒：“……”

    陆承洲双手停在半空，眉峰挑了下。

    “你已经捏爆两个头了。”顾芒淡淡道，漆黑带雪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行就直说。”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再试一次，以前都能堆好。”陆承洲蹲下就要继续堆雪人头。

    顾芒不想再看他浪费时间，拉住他，扯下他手上的黑色手套，自己戴上，亲自动手。

    陆承洲也半蹲下，胳膊撑在腿上，看着她干净清冷的侧脸，唇角勾了勾，然后拿出手机，拍她堆雪人。

    楼上，陆归心拿着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毫不意外的，看到她爸爸的最新动态。

    【下雪了，今年是老婆给我堆雪人】

    下面很快有了评论。

    【干妈：她还有这心情？】

    【干爸回复干妈：不知道我的院子里今天会不会出现一个雪人。】

    【秦放叔叔：平安夜快乐，除了拍照的和楼上的。】

    陆归心：“……”

    她放下手机，去洗手间洗澡。

    等她出来，再去窗边。

    楼下，两个雪人靠在一起，头上也已经画了五官，是两个大大的笑脸。

    稍矮的雪人手里握着一支红玫瑰。

    陆归心看出来了，她爸爸故意的，想让妈妈亲手给他堆个雪人。

    ……

    下午。

    三层楼高的巨大圣诞树被运进陆园主别墅，带着很多的已经包装好的礼物。

    每年爸爸都会买一棵圣诞树，一家人一起装饰。

    从小接触陆园浓厚的节日氛围，让陆归心觉得，隆重有仪式感的过每一个节日，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晚上。

    陆归心站在三楼，把圣诞树顶端的星星放上去，装饰大功告成，她笑起来，看着星星，心里许愿。

    【希望陆归心喜欢的人，和喜欢陆归心的人，平安健康。】

    陆继行在下面给她拍照，喊了声，“陆归心！看镜头！”

    陆归心戴着麋鹿发箍，转过来，笑着，小手冲镜头比了个心。

    陆继行拍完，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别墅的落地窗帘也换成了圣诞红，此刻拉开着，能看到窗外风雪加剧，白茫茫一片。

    和别墅里的热闹隔绝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陆归心去自己卧室拿了相机，在三楼给大家拍照。

    楼下，所有人都在圣诞树下，拿着印着雪花麋鹿圣诞老人的红纸上写自己的愿望。

    陆归心拉着焦距，拍到陆承洲身上时，她顿了顿。

    不是她偷看爸爸的愿望，行草的毛笔字有点大，在镜头里十分清晰。

    【我要她永远精致有仪式感，永远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有意义有回忆，永远期待明天。】

    3-童话

    陆承洲和顾芒除夕当天，还在忙项目，一个在十四所，一个在医学所。

    陆继来在陪贺清月。

    陆归心去超市买东西，陆继行只能跟着她。

    父母不在身边，陆归心在货架上拿东西都放肆很多。

    整整一推车的零食，饮料，鸡尾酒。

    几个酒架被她逛了个遍。

    陆继行看着塞到推车角落的两瓶酒，再看看还在挑酒的小女生，“陆归心，你别逼我告诉爸妈你偷喝酒，还是垃圾酒。”

    陆归心拿了瓶果酒，看着上面的英文介绍，满不在意道：“那我就只有一个哥哥了。”

    陆继行胳膊撑着推车扶手，哼笑一声，“你有骨气以后别让我给你背锅。”

    “哎呀，二哥，我保证，我买回去只在自己房间偷偷喝一点点。”陆归心专心的挑着酒，“而且这也不是垃圾酒，一瓶十几万呢。”

    陆园的酒室她又不能进去。

    陆继行觉得的他就应该偷偷早个恋，不用带小屁孩出来逛超市。

    陆归心一瓶一瓶酒看过去，突然看到一个很漂亮的酒瓶，带着细闪，她正要抬手去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在她前面，拿走了这瓶酒。

    陆归心眉间蹙了下，抬眼看向抢酒的人。

    男生穿着黑色的简单棉服，胸口是计算所的所徽。

    和陆继行差不多高，一米八以上，身形清瘦。

    脖颈修长，喉结线条锋利明显，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压着细碎的黑发。

    拿着酒的手脉络分明，青筋微微凸显，骨感有力，很漂亮的手。

    男生拿了酒便转身离开，似乎在打电话，他说：“嗯，刚从计算所出来……谢谢顾姐姐，我习惯一个人……知道了，祝您新年快乐。”

    陆归心看着他，只一个背影，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生人勿近的孤独疏离，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

    酒被抢就被抢了吧，先拿先得，规则。

    等男生背影消失在货架拐角，陆归心收回目光，重新开始挑酒，“哥，一个人过年，会怎么过？”

    陆继行嫌陆归心挑酒慢，开了一局游戏，懒懒回她，“孤独又自由的神，想干什么干什么，至少不用陪你这个小学生逛超市。”

    陆归心沉默了一秒，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我初一了。”

    陆继行挑眉，瞅她一眼，“哦，你还知道自己初一？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知法犯法的事？”

    陆归心直接抱了两瓶最贵的酒，塞进推车里，扭头就往前走。

    陆继行扯了下嘴角，“人小脾气还挺大。”

    ……

    陆归心没体会过一个人过年的感觉，也很快忘了超市被抢酒的事和人。

    她只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喜欢人多，但很喜欢除夕夜的陆园。

    跨年钟声敲响的那一秒。

    一阵巨响。

    陆园上空接连升起彩色烟花，陆续不断的在空中砰的炸开。

    整个天空被密密麻麻的橙红流光照亮，仿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多年至交的一群人在漫天绚烂的烟花下，再一次的，一起跨进新年。

    陆归心捧着相机，录完视频后，镜头对准了顾晦，喊了声，“小舅，看这里，笑一个。”

    孤身站在一处空地的顾晦脸侧过来，哪怕是过年，眼神里的冰冷阴霾半分不减。

    顾肆突然出现在镜头里，在陆归心按快门的那一秒，一胳膊搂过顾晦的脖子。

    动作太突然，连一贯脸上没有多余情绪的顾晦，也出现了一丝窒息的痛苦。

    顾肆在笑。

    顾晦挣开后，从桌上拿了餐具刀，脱手飞了出去。

    顾肆连忙侧身，餐具刀几乎是擦着他的衣服划过去。

    然后他转头看着深深扎进玉石地板，以餐具刀为中心，四分五裂的整块地板，靠了声，“你谋杀亲哥啊！”

    陆承洲搂着顾芒走过来，看了眼自家一块上百万的地板，单手滑进裤兜，下巴一指，“记得赔。”

    贺一渡和秦放腾蛇应龙他们一群人也跟了过来。

    孟今阳笑着说：“碎碎平安。”

    陆归心又对着那张四分五裂的破碎地板拍了张照。

    她拿着相机，一张一张划过去查看，最后停留在顾芒和陆承洲看烟花的侧影照片上。

    妈妈在看烟花，爸爸在看妈妈。

    她拍的有关爸爸妈妈的所有照片里，爸爸的目光永远都在妈妈身上。

    ……

    法定年假结束后。

    陆归心跟着陆承洲和顾芒回到帝苑。

    两人回归工作。

    陆归心能见到他们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连小乌龟都被她爸爸带去十四所了，上下班都带着。

    只留下她爸在帝苑给小乌龟布置的，占了小半个阳台的人造豪华生态园。

    小乌龟的人造豪华生态园入口的位置，还贴着一幅红色的小春联。

    她舅舅还因为这事儿感慨过。

    是一只上过飞机，坐过游艇，出门豪车，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趴在自己豪华生态园晒太阳的龟太子。

    比人活的都舒坦。

    ……

    陆归心把自己手里的事完成，又将大家过年拍的照片在暗室里全部洗出来，每人寄了一份。

    接着打了两天游戏。

    觉得无聊，就想去鬼街玩玩儿。

    她长高了，衣服变小了。

    想了想，她去顾芒的更衣室找衣服。

    这是她第一次进顾芒的更衣室。

    室内面积庞大且奢贵，水晶灯高吊，流光溢彩。

    左手边挂满了衣服，颜色大多黑白灰。

    右手边墙面上是无数张凌乱排布的照片，记录着很多。

    大多数照片只有陆承洲和顾芒，一小部分会带着三兄妹。

    陆归心走进去，目光没有从照片墙离开，一张一张看过去。

    游乐园里烟花晚会，顾芒坐在陆承洲肩膀上。

    去旅行，陆承洲和顾芒站在山顶，风很大，两人并排站着。顾芒黑色冲锋衣，鸭舌帽口罩，抱着胳膊把脸别到一边，似乎有些不愿意拍照，陆承洲搂着她的肩膀。

    陆归心看到这张，眼里有点儿笑意，这应该是妈妈第一次被强拉着拍照，眉目里全是不耐烦，还要忍着。

    陆承洲把顾芒抱高，仰头吻她。

    初雪，陆承洲用堆完雪人的手故意去冰顾芒，被一个过肩摔，摔进了厚厚的雪里，在雪地上压出一个人形轮廓。

    海边……

    中间的水晶玻璃柜里，摆放着陆承洲这么多年送给顾芒的所有礼物。

    陆归心看着这些礼物，她知道，这些一定全部是她爸爸亲手做的。

    情人节的玉玫瑰。

    六一的游乐园。

    七夕的看海。

    中秋节的做月饼。

    初雪堆的雪人。

    圣诞节的许愿。

    新年的漫天烟花……

    每一个礼物，照片，上面都有日期。

    时间跨越了很多年，礼物和照片记录了很多年。

    爸爸工作有多忙，她很清楚。

    这么忙的爸爸，却心甘情愿为妈妈做这些。

    陆归心看着满房间的记录，懂了圣诞树下，她爸爸的愿望。

    【我要她永远精致有仪式感，永远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有意义有回忆，永远期待明天。】

    因为在遇到爸爸之前，没有人会给妈妈这些。

    爸爸所有的愿望都和妈妈有关。

    爸爸真的好爱妈妈。

    她会遇到么？

    会遇到一个这样确切的，只爱她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