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绯出去后，医疗系统内便安静了下来。

    小白鹿看着躺在水里的两人，正欲开口，虚弱的涟荻忽然猛地从水中伸出手。

    小白鹿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抓自己，下意识躲了一下。

    却见涟荻的手在公玉澜止身上一点。

    公玉澜止顿时陷入了沉睡。

    小白鹿瞪大了眼睛，“你……”

    “废话少说。”涟荻朝他伸出手，“记得你我的责任吧？”

    “当然。”这也是他支开火绯的原因。

    小白鹿说时垂首看着涟荻的手，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他看到涟荻原本藏在水里，雪白得近乎透明，又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腕上全是深浅不一的疤痕。

    他并不惊讶。

    “嗯。”

    涟荻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我收回我以前说的话，你并非无心无肺的。”

    小白鹿一怔。

    这才想起从前两人在一起时，涟荻总是欺负他，然后又给他一些吃的喝的哄他。

    他几乎很快就哄好了。

    没到这种时候，涟荻便会生气，骂他记吃不记打没心没肺，“你太蠢了，迟早会被骗的鹿骨都不剩！”

    小白鹿几乎每次都会被骂哭。

    涟荻见他哭了就更喜欢捉弄他。

    导致小白鹿后面便更怕他，不喜欢跟他玩了。

    “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小白鹿小脸蛋有点坨红。

    火绯找最纯洁的天山之冰烧水，冰水并没有那么容易烧开。

    加之洞内端木雅望怕热，他不敢在洞内烧，只得花了两三刻钟在外面烧了端回来。

    他将水倒进碗里，怕水凉了赶紧跑到医疗系统去叫小白鹿喝水，“白白，水好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小白鹿正背靠着一处木桩，苍白着脸蛋包扎伤口，他两只手腕血淋淋的。

    而他手边，是一只成满血的烧杯。

    “小殿下。”

    看到火绯，涟荻微微颔首当做见礼，然后容色自若地端起烧杯，将杯子边沿抵在了公玉澜止的唇上。

    “绯绯……”

    小白鹿在听到火绯声音的瞬间就僵住了。

    他心虚得低下了头，包扎都忘记了。

    火绯没说话，他走到小白鹿身边，在他旁边坐下来，伸手拿起绷带给小白鹿包扎。

    他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弄疼小白鹿。

    他不生气小白鹿松了一口气，正要抬头，便感觉自己手背上有滚烫的水珠滴了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那是！

    小白鹿浑身一颤，抬头想确认自己的猜想。

    “不准抬头。”

    火绯声音里罕见的带了命令。

    小白鹿便不敢抬头了，心里却揪得厉害。

    “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小白鹿更难过了，不知火绯为什么要道歉，正欲开口，涟荻将几乎点血不剩的烧杯放了下来，打断了两人五味杂陈的氛围：“如无意外，太子殿下过些时间便能行动自如了。”

    “真的？”

    小白鹿很高兴，“他有办法帮助主人吧？”

    “他没办法的话，那没有任何人有办法了。”涟荻说时眼睛已经闭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疲惫了。

    火绯瞥见了他手腕上的血痕，喉咙忽然干涸得厉害，“表侄，你就是这样救哥哥的？”

    “不要这样叫我！”

    涟荻咬牙，显然很不爽，“小殿下，再这样叫我，即便你是小殿下，也莫要怪我不客气！”

    他嘴巴说着威胁的话，但是因为过于虚弱，威胁性几乎没有。

    火绯从来就没怕过他，给小白鹿包扎好了之后，朝他拱手：“谢谢。”

    “不必。”

    涟荻烦躁地挥手，“你哥哥接受这些也难，如果不是为了端木雅望，他肯定不愿意接受的。当然，你其实也很不爽我逼着小白鹿剜腕是吧？”

    “不是逼的。”小白鹿连忙插嘴，偷偷睨着眼睛红红的火绯，小小声反驳：“是我自愿的。”

    “我没有不爽。”

    火绯轻轻道：“我只是恨自己帮不上忙。”

    涟荻拧眉：“小殿下，你能把小白鹿带来这里便是最大的帮忙了，不然小白鹿再有用，靠他自己他能来得了这里？”

    “对对对！”

    小白鹿附和的连连点头，“绯绯一路上砍杀兽类，不但开路了，还给我养好了身体，可厉害了哦！”

    火绯看他这模样，有些啼笑皆非。

    他自然是希望自己哥哥能好的，虽然，也是真的心疼小白鹿一直受伤。

    但是，他还是很好奇，“表侄你为何愿意给哥哥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自己哥哥，他只怕是天天割腕喂血，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脆弱模样。

    “诶呀，好烦啊。”

    涟荻显然不想解释，烦躁地挥手蹬腿，带起了不少水花，才不耐地开口：“要说为何，理由有三。”

    “一，他甘愿献祭自己拯救了整个天族，我心甚折；”

    “二，当年天道覆灭，他知东边大泽乃神族关键，设了保护屏障，让我的灵湖之源多了一些转移的时间，让我和整个灵湖之源找到了载体，保住了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我心感激。”

    “三，到底是有些血缘在的，救人又不是要我命。”

    听着这三个原因，火绯恍然大悟。

    对涟荻第三个理由，火绯却忍不住道：“整个过程，只怕比要人命还要煎熬吧？”

    “我看着，像是怕这点小伤的人么？”涟荻一副我很有骨气的模样。

    火绯便没再招他，看向小白鹿：“你……”

    小白鹿以为他在问他理由，赶紧解释：“如果不是当年你哥哥，我这么羸弱，天道破灭时我早就没了，怎么可能在医疗系统里逍遥快活？况且，主人喜欢他，他还是你哥哥耶。”

    即便没有恩情，就后面这两点，他取点血就能帮到的事情，他都必须要去做的。

    “我知道的。”

    火绯摸摸他的头，目光柔和，“我没怪过你。”

    “那就好。”小白鹿笑脸甜甜，很懂得得寸进尺，“绯绯，我的水呢？”

    “我去取来。”

    火绯有求必应，连忙下去拿水了。

    “啧！”

    涟荻见了觉得碍眼得很，不耐地挥挥手，“走走走，你出去，不想看见你们，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