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徽音不但没吃药，他甚至牙一咬，手一推，直接将破裂的结界重新修补了回来！

    “噗！”

    他当下因力量消耗过度，踉跄这喷了一口黑血。

    “小音儿！”

    黑血……端木雅望一看，眼泪就出来了，立刻去扶她，接过是两个软绵绵的身体撞在一起，两人都无力地跌倒在地。

    端木雅望摸一把他的骨头，发现他骨头都软了，不再是硬崩崩的了，像是失去了力气的支撑，随时要化水流走。

    端木雅望吓呆了：“怎……”

    “别怕。”殷徽音倒在地上，嘴角还有血不断流出来，他脸上却是笑的，嘴角扯开了很大的弧度，“小雅望，你知我为何只有一副骨头，还能活么？”

    如果是平时的端木雅望估计会很睿智地分析殷徽音为何如此问，他是已经知晓了原因么？

    但是，此刻的她意识到了什么，罕见地六神无主，眼泪哇哇的流，嘴上喃喃附和：“不知。”

    殷徽音像是有点小得意，带血的嘴角笑得有点开怀，又问：“那你知这‘殷’字如何解释么？”

    “哐当哐当！”

    头顶冰锥还在掉，魔气大盛越来越可怕，端木雅望猛然回过神来，她看着殷徽音，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她纵使浑身没力气，手还是司命往医疗系统伸。

    她想调制药物，她要给殷徽音吊命。

    殷徽音没阻止她，也不在乎端木雅望没给他回应，径自喃喃：“殷此姓听着挺好听的，但殷右为殳，整体来看，像极了病情深重的样子，是非常不吉利的。”

    “或许就因这一姓氏，我们族人骨头软绵，族人大多容易夭折，容易病亡，更难以强大，天赋与我们无关，我们……咳咳……”

    殷徽音又吐了两口血，继续道：“我们没有青鸟、青丘还有……咳咳，这些族类漂亮睿智，又身体孱弱矮小只适合依附其他族类做小伏低，最早几万年在天族其实不太被瞧得起的。”

    “幸而我有一先祖睿智，又怜族人卑微，便发誓要逆天改命，便自制神书自改体质，我族后来终于脱胎换骨，个个天赋非凡，俊美漂亮。”

    “我们祖训是能屈能伸。”

    端木雅望调制动作不快，手上一直抖，但是也将殷徽音的话给听进去了，她诧异于殷徽音的家族历史，但也问：“你都记得了？”

    殷徽音嗯了一声：“这些日子，渐渐找回来一些记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端木雅望迟疑问：“能屈能伸……是何意？”

    殷徽音又咳了一口血。

    端木雅望忙说：“先别说了，以后再说。”

    “不行……”

    殷徽音摇头，继续说：“因改变体质，我们从出生到成年前，全身骨头会剧痛，虽然有祖制秘方可以缓解部分，依然时刻煎熬。”

    端木雅望心中觉得残忍：“这也太苦了……”

    “世人谁不苦？”殷徽音很淡然，也不觉痛苦埋怨，“如果一直骨不撑肉，匍匐在地被人视为蝼蚁地活着，苦苦煎熬活千年万年，那么几十年几百年的苦算得了什么？”

    端木雅望无法反驳，“然后呢？”

    “噼啪。”

    头顶传来了结界破裂的声音。

    “噗噗……”殷徽音随之喷了两口血。

    端木雅望看着，心冷得像是空了一块。

    但他不慌张，继续道：“成年后，我们塑体完成，我们便练就了一身铮铮傲骨，我们做到跟所有神族一样战功无数。”

    “我，我们的傲骨可是被记载在神谱上称颂的，我们……咳咳……”

    头顶的结界裂痕越来越大。

    端木雅望药物也差不多调制好了，她忙递到殷徽音嘴边，“小音儿，快喝下！”

    “不了……”

    殷徽音嘴角扯了扯，如释重负地摇头，“雅望，没用的。”

    “你不信我？”端木雅望反问：“肯定有用……”

    “信你，但……没用的。”殷徽音还在笑：“小雅望你不懂，我们能熬过百年的塑造期，享受了千年万年的强盛期，死了就可以放过自己，不必强求了。”

    “我们死了便是最原始的我们了。”

    殷徽音抬抬手，怔怔道：“骨头软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

    “不好。”端木雅望眼泪盈眶，她已经明白何为能屈能伸了。

    她想将要强行喂到殷徽音嘴里。

    但她力气不大，殷徽音又不配合，她并未成功。

    她心慌得手脚冰冷，恼怒：“小音儿！”

    “小雅望，你别生气。”殷徽音断断续续安慰她：“我，我够了。”

    “已经活够了。”

    “我为何到死只剩下一副骨头，依然好好的活着，那是因为我大战掉落人间，我还没回到家乡。”

    殷徽音扯着嘴角对端木雅望笑，“我记起了我不屈的遗愿。”

    “我很高兴认识你们。”

    “找回了自己。”

    “你能千辛万苦只为了给我寻找重塑肉身的办法，我真的觉得幸运又幸福。”

    “噼里啪啦！”

    结界再次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结界应声而碎。

    端木雅望听着，手几乎要抓不稳药物。

    冰凌砸下，大量魔气入侵。

    端木雅望手忙脚乱的击退，才没让魔气和冰凌靠近殷徽音。

    “对不起。”殷徽音看着她，跟她道歉：“认识你这么久，能帮你的不多，反倒是我让你白忙一场了。”

    “我是没办法重塑肉身的，我只是靠着一身傲骨行走而已。”

    “浪，浪费你太多……咳咳咳……”

    殷徽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抓着端木雅望的手：“小雅望，再麻烦你一次，你可以送，送我回家乡么？”

    端木雅望还没来得及开口，殷徽音又道：“我，我早就给自己在东边的水泽给自己建了一个坟，我，我想等自己活够了之后，可以卸下傲骨，软绵绵地躺，躺回去……”

    “你，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谢谢……”

    殷徽音说完这两个字，便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

    “小音儿？”

    端木雅望只觉得手脚冰寒，“小音儿！”

    她朝殷徽音的鼻息一探。

    ……没呼吸了？

    她手抖如筛，本就苍白的脸刷地白得跟鬼一样。

    “小音儿！”

    她痛哭流涕，整个人痛苦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