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挂了电话。

    易先生凑过来，轻拍他肩膀：“真对不住了！要不回头我约出来，好好哄哄？”

    陆谦抬眼看着黑夜。

    夜染上一层琉璃，很漂亮。

    他的明珠却比夜色还要漂亮。

    他回头拿了外套跟车钥匙，就要走，易先生等人有些急了：“再玩会儿！”

    陆谦笑得淡淡的。

    “在生气呢！还真不管了？”

    易先生手里把玩国粹，笑起来。

    他用肩膀撞了陆谦一下：“好好哄！人给你生了两个小崽子呢！”

    陆谦笑意更淡。

    离开时，他也未看胡小姐。

    胡小姐跟他早就没有了私情，但她心目中陆谦是最浓重一笔的男人，未免有些失落。

    易先生踱了回来。

    他把牌放下，那两张牌发出细碎撞击声。

    他笑着说：“人的感情最奇妙！明明不比谁差，但就是差了点儿缘分！志茵……陆谦他成天与人勾心斗角，明珠那样儿的适合他。”

    胡小姐眼睛微红。

    她哪里不知道，只是伤感罢了。

    ……

    如陆谦所料，明珠跑霍绍霆跟温蔓家里了。

    温蔓极少工作。

    一幢别墅，被她打理得特别有情致。

    夜晚，院子里还飘着夜来香的味道。

    明珠没有心情欣赏，甚至是在小孩子们面前都失态了，眼睛红红的。

    小霍西正好不想弹钢琴。

    她弹得头疼。

    小家伙头一个蹦过来，抱着明珠的手臂，软乎乎地安慰：“是舅姥爷惹姑姑生气了是不是？”

    被小孩子揭穿，明珠下不来台。

    温蔓打了小霍西的屁股。

    霍绍霆从二楼下来。

    即使在家中他也穿得绝不随意，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矜贵味儿。

    他站在楼梯中间，看着妹妹。

    目光有审视。

    温蔓最看不了他这严厉样子，轻声说：“我跟明珠谈谈！你带孩子吧！”

    霍绍霆却说：“我跟她谈吧！”

    他给了明珠一个眼神。

    明珠自小怕他，抿了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温蔓。

    温蔓爱莫能助。

    自由霍绍霆得了那个“心理病”以后，在家里是称王称霸，她也轻易不敢得罪他。

    明珠只得跟上楼。

    垂头丧气的。

    小霍西捂着小嘴，惊叹：“爸爸真厉害！”

    霍绍霆忽然回头，他不看小霍西，反倒看着温蔓。

    似笑非笑的。

    温蔓的脸有些热，她跟小霍西说：“少说两句！”

    小霍西才不听呢！

    她说的都是实话。

    霍家兄妹到了二楼书房，霍绍霆让人坐沙发上，他自己去倒水。

    明珠跟陆谦的事情，他向来知道。

    今晚之事，他也听温蔓说了。

    他当真好气又好笑。

    他倒了杯水放在明珠面前，自己在身边坐下，挺随意地问：“吃醋生气了？”

    明珠不肯承认：“我没有！”

    霍绍霆伸手摸她的脑袋，声音挺温柔的：“没有的话，怎么鼻子跟眼睛都是红红的，我不记得我们家有小兔子！”

    他越是这样，明珠眼睛红得越厉害。

    他们毕竟是嫡亲兄妹，很多话是能说的。

    明珠低声开口：“我不是吃醋！我就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她只是……

    这阵子陆谦追在她身后，让她忘了他曾经的风流。

    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通脾气没有理由。她跟陆谦分开了，陆谦跟谁交往都是他的自由，无需向她报备跟交代。

    但她还是难过。

    明珠轻轻靠在沙发上，她眼里有着无措。

    霍绍霆放低声音：“你还喜欢他！”

    “哥！……”

    霍绍霆又温柔笑笑：“别急着否认明珠！其实我跟你大嫂也找不出你们破镜重圆的理由，所以这么些日子了，我们从来没有替陆谦说一句好话！可是明珠，若是一定要找一个理由，就是你还喜欢他！”

    喜欢，才无需理由。

    喜欢，才会失去理智。

    喜欢，才会权衡过后，去做不划算的事情。

    明珠微微怔忡。

    霍绍霆像拍小宠物一样，轻拍她的脑袋：“出问题了就会找哥哥嫂子哭，你还不及小霍西呢！崇光那样骄傲的人，都被她弄回来了。”

    明珠被说得不好意思。

    她垂了脸蛋。

    霍绍霆轻轻搂她的肩，很温柔很温柔地说：“喜欢就去做！不为别人，为你自己！”

    “哥！”

    明珠失神：“我以为你最不想我跟他在一起的。”

    霍绍霆笑笑：“那又怎么样！你喜欢啊！”

    就在这时，书房门推开了。

    温蔓端着果盘进来，正好看见兄妹亲密，她多看了一眼霍绍霆。

    霍绍霆笑了笑。

    温蔓放下水果，也轻轻摸摸明珠的脑袋：“舅舅来了，想见见你！”

    明珠没有准备。

    即使有霍绍霆开解，但她还没有想好。

    霍绍霆拉她起来：“见见吧！不然这事儿放你心里，总是心病。”

    明珠下楼。

    他却没有跟下去，还把温蔓困在书房。

    男人把门反锁上。

    他转身回来，倾身双手放在温蔓身后的沙发背上，面孔跟她靠得有些近，声音也热热的：“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温蔓正想说呢。

    她手指把玩他衬衫扣子，也不否认：“是，我吃醋了！你怎么哄我？”

    霍绍霆低笑出声。

    若非家里有客人，孩子们也没有睡觉。

    他绝对把她弄哭。

    霍绍霆顾忌着旁人，只深深浅浅地吻了许久，最后哑声说：“温蔓，今晚你别想睡了！”

    温蔓脸蛋搁在他颈侧。

    那儿的皮肤异常地热，而且动脉鼓动得厉害。

    有种纯男性的张力。

    她忍不住轻轻抚摸……

    霍绍霆目光深邃，她当真是不怕死！

    ……

    楼下。

    陆谦过来，小霍西围着他，跑前跑后。

    给舅姥爷倒水。

    给舅姥爷拿鞋子。

    给舅姥爷捶捶小腿，比亲闺女还亲。

    陆谦把她抱到身边坐着，忍不住摸摸小家伙的头，明珠从楼上下来就见着这画面……呵，跟他在会所那风流样子简直两样。

    陆谦听见脚步声。

    他抬眼看她，此时，彼此眼中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

    挺平静。

    家里好几个小孩子在，明珠不想跟他在这里谈，她轻声问他：“你开车了？”

    陆谦点头。

    她垂眸：“坐你车吧！我有些饿了！”

    陆谦自然愿意。

    他起身时，小霍西还挂在他的腿上，他温柔地说：“下次再过来看你。”

    他带着明珠离开。

    坐上车时，陆谦其实还是挺意外的。

    明珠虽单纯，但也有些脾气。

    今晚她那样生气，这时候竟然如此平和，还愿意跟他去吃东西。

    但是这样的机会，陆谦不会放过。

    他系好安全带看她：“想吃什么？”

    明珠低头玩手机，挺漫不经心的样子：“烁烁说你带他去吃过一回野菜，挺好的，就吃那个吧！”

    陆谦笑了起来：“适合你！平时总嚷着减肥！”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胖。

    相反，明珠的身材相当好，个子高大长腿。

    他开了定位，就专心开车。

    会所有关胡小姐那段儿，他们两个都没有提，明珠也以为他会把这事儿揭过去，毕竟不太愉快。

    但是车子停在餐厅门口时。

    陆谦轻声说：“明珠，我跟她早没什么了！今天就是气氛好了些，她挨得近，我没有保持住距离！如果这让你很不舒服让你伤心，那我保证以后这样的应酬我不去了！”

    明珠不是滋味，也有些难堪。

    她现在不算什么，没有理由要他守身如玉。

    她模糊地说了句：“你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她想下车。

    但是陆谦又按住她的肩，他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低喃：“我认真的！明珠对不起，我又让你难过了！老太太平时总说，不管什么原因，但凡你伤心了哭了，那都是我做得不好！”

    明珠咬唇。

    她想反驳，想说出一些不好听的来。

    可是此时陆谦那样温柔。

    他们也好不容易这样平和，加上霍绍霆说的话，发挥了作用。

    她抬眼望他。

    她记得上次陆谦就说，他不年轻了！

    他怕来不及！

    明珠的嘴唇开始轻颤，许久以后她才说：“我们、我们……”

    她实在难堪。

    陆谦是懂女人的。

    明珠只说了几个字，但是她的语气里全是无奈的妥协。

    他怎么能让她难堪？

    男人就得有男人的风度，再说从头到尾都是他不好。

    他没有让她说出口，而是轻轻拂开她的头发：“不是说吃野菜的吗？我订好餐了，再不去餐厅要打佯了。”

    明珠身子松懈下来。

    她嗯了一声才想下车，陆谦就吻了过来。

    她措手不及。

    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

    车内很暗。

    陆谦的皮肤是瓷白色，他戴了一副细金丝的眼镜，斯文贵气。

    男女情事上，他比她懂太多。

    陆谦很会亲人，他按着她的脑袋，黑眸锁住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把自己喂给她，那湿湿软软的东西，在她唇内兴风作浪。

    几秒的功夫，竟如全身带电。

    明珠很久没有过了。

    上次他们是做过一晚，但她喝醉了，很多细节她不记得了。

    但此时那样的真实。

    陆谦温热的手，也轻轻摸上她的细腰。

    明珠猛地揪紧他的黑发，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了，“陆谦，不要！”

    陆谦恍若未闻。

    这个吻，激烈又缠绵……

    结束时，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料子，听着他心跳如鼓。

    陆谦抵着她的额头。

    他同样激动。

    但是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面皮永远都厚。

    陆谦轻抚她的背，轻喃：“你快把你陆叔叔的头发拽光了！”

    陆叔叔……

    明珠眼里含着泪光。

    她没有说话，轻轻垂下眼眸……

    陆谦知道她的情感，正处在交叉口，进退都在此刻了。

    他想她想得紧，干脆把她抱了过来。

    车是豪车，驾驶座很宽敞。

    她被迫侧坐在他腿上，他就像是抱小孩子似的，陆谦还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喂给她吃。

    明珠始终不说话。

    陆谦又拉下她的头，亲她。

    “你不是说餐厅要打佯了吗？”

    陆谦目光深邃，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要是关门，我单独做饭给你吃！明珠，去广元路好不好？”

    她抬眼看他。

    陆谦轻摸她的脸蛋：“我做饭给你吃！”

    她没有反对，陆谦便知道她是同意了。

    只是他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又吻了她许久许久……

    车开到那边时，已经是夜晚10点了。

    陆谦规矩得很。

    他请她坐沙发上，切了水果给她，还丢了一个平板让她看剧。

    他自己去厨房。

    明珠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她已经到了这里没法再矫情，她靠在沙发上看剧，不时也会看看陆谦。

    他的身材保养得真好。

    这个年纪了，跟当初认识时一样。

    明珠看着看着就呆了。

    陆谦拿牛奶出来，看着她愣愣的样子，轻捏她的脸：“喝杯牛奶。”

    她却不肯喝。

    “吃了糖又喝牛奶，还有夜宵，我会胖的。”

    她以为陆谦会说她不胖。

    但他看着她时，目光深深，挺好脾气地说：“是怕上镜不好看吧！那以后我给你做低热量的营养餐。”

    明珠抿了抿嘴唇。

    总归嘴角，微微上翘。

    陆谦低头吻了她一下，声音轻轻的：“真想吃了你！不过今天还是算了！”

    什么什么啊！

    明珠看着他又去做菜，恍若是回到了过去。

    陆谦穿着白衬衫，铁灰西裤。

    衬衫下摆整齐地束进腰间，那一截子特别细，也适合女人拥抱。

    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了。

    她觉得她过来，是给了陆谦暗示的。

    她想说清楚。

    她走过去，从背后轻抱住他。

    陆谦身体微僵，一会儿就温柔浅笑：“还有一会儿呢，饿了？”

    她的脸贴在他的背后，喃喃低语：“陆谦！我们这回你有个定义没有？”

    他嗯了一声。

    “女朋友好不好？我在考察期，你不满意随时踢走我！”

    明珠听了想哭。

    她仍贴在他温柔的背后，低喃：“考察期内我不相亲了，你也不许跟其他人亲近，胡小姐王小姐，不管哪个结了婚的女人，你都不许知道吗？”

    陆谦笑了：“好！我是有主的人！”

    背后沉默。

    良久，他感觉到背后一阵濡湿，陆谦握住她的手。

    他的嗓音沙哑不堪：“别哭明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