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冷笑：“我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比牢房还要惨的地方，哪里还能好。疯了几年，如今要去了，脑子里有片刻的清明而已。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想看看你的。”

    “立国，我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曾经，是我苛待了你。我后悔了，妈真的后悔了。这辈子不能再弥补你，下辈子我做女儿，来孝敬你。”

    祁立国原本就对李翠花比较孝顺。

    虽然李翠花对他不好，但眼前这个枯瘦的老人，是他的娘啊。

    天下间，怎么会有做错的父母呢。

    母亲磋磨他大半生，如今能得到一句道歉，祁立国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已经得到弥补了。

    爹娘，永远都是人心底里最执念的地方。

    祁立国哭着给李翠花跪下。

    “娘，是孩儿不孝啊。”

    李翠花也抱着他哭。

    “娘可怜的大儿啊。是娘亏欠你的，娘下辈子一定好好弥补你。曾经过往，不过大梦一场。立国，你两个弟弟都没了，娘不求你待他们如亲生，娘求你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有个家就行。”

    “还有，替我跟谭雅和西野他们说句抱歉。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身上全都是罪孽，我下辈子还给他们。立国，娘舍不得你啊。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

    祁立国在精神病院陪了李翠花几个小时才回去。

    谭雅指着他骂：“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鬼混去了？打给你，你也不接！姜言笙那个贱妇，惯会杀人诛心，就算你不去找妖艳jian货，她也会安排妖艳jian货来勾引你！”

    “我去看我妈了，我看她状态不错，就陪了她一下午。她让我跟你说抱歉。谭雅，我们年纪大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什么？她好了？”

    “暂时不疯了，但愿是好了吧。”

    “那怎么行？她绝对不能出院！我得跟西野说说，得继续关着她，免得把她放出来祸害人！”

    谭雅对李翠花的惧怕，是在骨子里的。

    哪怕她已经四年没见过李翠花了。

    “她不会出来的，你放心吧。我累了，吃点东西就睡，你随意吧。”

    祁立国丢下谭雅就进了厨房。

    谭雅在原地嘀咕。

    “李翠花居然让祁立国跟我说对不起，是祁立国忽悠我的，还是李翠花要死了其言也善？”

    祁立国听到她的嘀咕，不禁火大。

    “我妈年纪那么大了，以前纵使有万般不是，她被关了这几年，怎么也赎罪了吧。你诅咒她，要是她真的不行了，你良心过得去吗？就不怕她半夜来找你吗？”

    谭雅自知理亏。

    “我就说说，你那么凶做什么……”

    结果，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祁立国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

    李翠花真的死了。

    谭雅也被电话吵醒，自然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话。

    她连忙抱紧被子，神经兮兮的说：“不关我的事啊，这绝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娘真的会死。我不是故意的。李翠花，是姜言笙害死了祁立军和祁立强，再把你关起来的，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找姜言笙，别来找我……”

    祁西野接到电话时，不禁有些吃惊。

    姜言笙皱着眉头起身。

    “你奶人没了？”

    “是啊。”

    祁西野微微叹气。“院里那边说她近日头脑清醒一些，以为病情有所好转，没想到却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

    “她一辈子作孽，现在终于下地狱了。呵，真是老了不用坐牢，便宜她了。”

    对于李翠花的死，姜言笙没什么可动容的。

    她谋害西野一家半生，亲手摧毁西野的前途，打压他的心性，被关精神病院前还试图杀害西野，为祁立强和谢宁馨报仇。

    这一笔笔帐，根本就算不清。

    她就是下十八层地狱，那也是她应该的。

    人死债消。

    祁立国希望祁西野放下过往恩怨，给李翠花最后的体面。

    祁西野嘴上应着，但还是等天亮后才打电话给祁建设，找人一起去精神病院把李翠花的遗体接回自建房这里。

    谭雅看到李翠花的遗体，就反对起来。

    “她不是最爱祁立军，把她拉别出去啊，拉我家来做什么？”

    祁立国头都大了。

    “死者为大，我妈的灵堂，只布置在我们家外，不进屋，你还想怎么样？就不怕列祖列宗来指责你不孝吗？人都已经死了！”

    谭雅干脆躲开，眼不见为净。

    她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在李翠花病危之前伺候她，狠狠的揍她，饿她，辱骂她等等来为她过去的事复仇雪恨。

    祁立国看谭雅这样，也不勉强他，但对祁西野和祁建设有很大意见。

    “西野啊，你奶人都死了，你们兄弟俩还记什么仇啊。到底是你们的奶奶啊。”

    祁建设不知说什么才好。

    祁西野便说：“爸，既然你叫我好好办丧礼，那就别插手了。”

    “到底是你们奶奶。”

    “爸，可你别忘了。就是她，换了建设和西美，虐待建设，利用西美几次三番差点毁了我和西丽的前途，参与教唆闫俊淹死三胞胎，怂恿西丽下毒谋杀我们全家，其中还包括你。”

    “甚至差点直接杀了我，你让我不记仇？你大度，可以原谅你母亲，但我是无法原谅她的，如果你有意见，我可以现在就回京城。”

    祁立国没想到，祁西野连自己也埋怨上，不禁愣住。

    好半晌后，他像是遭受什么强大的打击似的，耷拉下肩膀。

    “你现在长大了，能干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也说不了你了。哎，你是在怨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护住你们啊……”

    ……祁西野：“我还有事，就不跟爸说了。”

    祁立国站在原地哑然。

    果然西野是在怪他吗？

    怪他立不起来，在李翠花面前护不住妻儿，让他没有大学读，被祁越深顶替？害他差点一辈子种田。

    他有什么办法啊。

    李翠花可是他的亲娘。

    立军和立强，是他的亲弟弟啊。

    如今这三人都死了，西野还有什么可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