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严重吗？”

    李明哲从小生活在魔都，并不知道在这种落后的农村地区是什么样的风气。

    在他的认知里，身边很多家庭都只有一个女儿，从来没人说必须要有儿子什么的。

    “金宝，你看那。”

    王秀慧忽然指向河边的一处土坡。

    “怎么了？”

    “那里是乱坟岗，以前专门扔死小孩的地方，基本都是女孩。”

    “……什么？”李明哲没反应过来，“那男孩呢？”

    “呵呵，男孩在以前都是宝贝，要是病死了就埋了，不会乱扔的。”

    王秀慧的声音被风声吹散，越来越小，“只有被掐死或者淹死的女婴才会扔在那里。”

    “……！”李明哲心神为之一震。

    ……

    吃了午饭，下午几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王友德的电话响起，是送家具的车来到了村里，不知道要往哪家送。

    张霞快步出门去迎车，而王友德则是将大门全部敞开。

    一张床，两个床头柜，还有一个衣柜。

    只来了老板一个人，所以这些东西要有人帮忙往楼上抬。

    王友德下意识就要去抬东西，但没想到李明哲早早做好了准备，跟老板一起抬床了。

    他恍惚了一下。

    是啊，儿子金宝回来了。

    他是有儿子的。

    把床抬上去的时候李明哲才发现，二楼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只是因为客厅没有沙发，所以显得很空。

    把家具全部弄好，老板抽着烟跟王友德交谈了两句便离开了。

    李明哲去水池边洗手的时候，隐约听见王秀慧在跟张霞低声说话。

    “妈，家具钱给了吗？”

    “给了给了，你爸去你国富叔家借了一千。这事别让你弟知道了。”

    “嗯嗯。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钱？过年够吗？要是不够，我去……”

    “唉，这事你别操心了，你自己的日子都够呛。”

    将对话听了个大概，李明哲这才知道买家具的钱其实是借来的。

    连一千块钱都要去借吗？

    李明哲有些不敢相信，他决定去王友德那探探口风。

    但也就是他洗个手的功夫，王友德已经出门去了。

    待他回来的时候，李明哲刚想去问，王友德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包金皖。

    “给。”

    “呃，给我烟做什么？爸，你自己留着抽吧。”

    “我不抽金皖，这烟就是专门给你买的。”

    王友德又将烟递了过来。

    “可是我也不抽金……”

    话说一半，李明哲这才想起昨晚父子俩在客厅外一起抽烟的对话。

    王友德问李明哲都是抽什么烟，当时李明哲只是随口编了一句自己抽金皖，没想到他居然记下了。

    而且今天就把金皖给买来了。

    “啊？”王友德茫然地看着李明哲。

    “没事没事，我抽金皖。”李明哲赶紧将烟接过来。

    “爸，你以后不用给我买烟，我想抽的时候自己会买。”

    “没事啊，给你买两包烟怎么了？以前想买都没这个机会嘞。”

    “……嗯。”顿了一下，李明哲试探道：“爸，那家里还有钱吗？我想给二楼装个空调。”

    “有！有有……”王友德的声音渐渐没了底气，他不敢对上李明哲炙热的目光，直接一瘸一拐地往院里的凳子上一坐，“不过装空调的话可能得过两天了……”

    李明哲也跟着坐了下来，“怎么了？是钱不够吗？”

    “不是，就是那个装空调的老板啊，他好像儿子要结婚了，所以最近在忙着家里的事，没空上门弄。”

    “哦，那换一家啊，镇上应该不是只有这一家吧？”

    “……这家是熟人的，能便宜点。”王友德生硬的解释。

    “哦，那我知道了。”

    看完王友德的反应，李明哲心中也明白了。

    一台空调只要几千块而已，他要是能够立马拿得出来，就不会说过几天再装的话了。

    他应该是想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去筹钱。

    既如此，李明哲当然会选择帮一把。

    下午，王秀慧帮着张霞将李明哲的房间收拾好，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

    这个家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但热闹没持续多久，高强便又找过来了。

    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李明哲正无聊着，看到他立马笑眯眯起来。

    “姐夫，你怎么又来了？”

    “这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你有这么离不开我姐吗？”

    李明哲一脸戏谑。

    高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当即“嗤”了一声。

    “你说什么屁话呢？我是来还碗的！”

    说罢，高强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客厅寻人。

    “躲在这享清福呢？”

    “在这待一天了，还不回去？”

    将装碗的袋子丢在桌上，高强便直接坐了下来，而后抓起瓜子就嗑了起来，仿佛这是在他自己家一般。

    王秀慧皱眉不语，她把袋子一打开，难以置信地说：“碗都没洗？！”

    “你没搞错吧？吃完菜，碗都不能洗一下？”

    “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

    高强用手掏了掏耳朵，“你咋呼什么呢？家里碗不都你洗的吗？”

    “我洗归我洗，但这是别人送过去的饭菜，还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是脏的，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

    “这是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吧？”

    王秀慧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碗是他妈装进去的，洗没洗他压根就不知道。

    但现在知道了，高强也根本就没把这个当成一回事。

    “多大点事啊，你讲礼貌那你洗了不就行了？”

    “再说了，又不是送回给别人，这不还是送给你手里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

    王秀慧扶额无语。

    她长叹一口气，知道跟高强说这些话，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于是她也不再争执，她总不能把她婆婆吃完的碗让自己的妈去洗。

    况且送饭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她而起。

    为了不在娘家继续吵下去，她也只能选择去处理。

    “行，我算是又发现了一件稀奇的事情。”

    王秀慧将袋子拎起来就往厨房走，但半路被李明哲的给截胡了。

    “姐，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

    “这碗都脏成这样了还用？”

    说着，李明哲直接将装碗的袋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甚至还补了一句，“家里的狗盆都比这个碗干净多了。”

    “你他妈说谁呢！”

    高强“蹭”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你说谁脏？！我跟俺妈用过的饭盆，你说还不如狗盆干净？！”

    “没有啊！姐夫，你可别曲解了我的意思。”

    “你自己看看，我们院子里的狗盆是不是比你送回来的干净多了？”

    “我不看！”

    高强气急败坏起来，“这个狗娘养的！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面对高强随时都要冲上来给自己一拳的架势，李明哲丝毫不担心，并且还伸了个懒腰。

    他悠悠道：“啊……那我的狗娘可比你娘干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