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条线索可以查证！”冷千秋话锋一转，将众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骆指挥使说过，陈麟大人的卷宗内廷曾经查阅过，然后就将陈大人调走办密差去了。而能轻易调走锦衣卫百户的人非同行莫属。”

    锦衣卫是特务机构，同行当然是东厂了。杨易沉思片刻，摇摇头，“陈大人与东厂有宿怨，东厂不可能的。”

    冷千秋神秘的笑笑，压低声音道，“大人，你忘了，厂卫可不止东厂和锦衣卫！”

    杨易恍然，大内行厂，崇祯临时恢复的内行厂虽然不对外公开，但业内人知道的不少。绕来绕去绕到了陈楚楚那恶婆娘身上，回想起陈楚楚那些神神叨叨的动作，陈麟的失踪十之八九与她有关。

    杨易寻思着找机会问问陈楚楚，突然，门外传来吵嚷声，“杨易，老夫有事问你！”

    杨易他们坐的雅间，门外有护卫保护。牟世星禀报，“工部刘阁老要见大人！”

    刘阁老就是工部尚书刘遵宪，杨易纳闷，我跟这老头没什么交情啊！

    杨易出了雅间，见到生气的刘遵宪，行礼，“这么晚了，刘阁老找晚生所为何事？”

    刘遵宪吹胡子瞪眼，“你答应调拨工部修缮京师城墙的银子呢？这么久了，为何不调拨？”

    杨易恍然，朝会上他答应调拨十万两银子用作修缮城墙用，过去了好几日，这银子一直没有调拨给工部。想要银子，没那么容易，杨易打起了官腔，“刘阁老，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们衙门里说话！”

    “不行，现在就必须给我个交代”刘遵宪很生气，“否则明日我就弹劾你！”

    “至于么，为一点银子就弹劾，有辱斯文！”杨易不以为然。

    刘遵宪唾沫横飞，“朝廷只给了三个月工期，现在万事俱备，就差银子了，你这么故意拖着，什么意思？想赖账么？”

    “杨某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无食言”杨易道，“国库空虚，刘阁老你不是不知道，但是，再困难户部也会想办法筹银子支持工部修缮城墙，这不有三个月工期么，你们先干着，三个月之内银子一定到位。”

    刘遵宪大怒，“不先拨银子，这城墙怎么修？”

    “没有户部的银子，就不能修城墙了么？”杨易也上火了，不客气道，“地方每年给工部缴纳物料，除了正常所需，工部年年额外加派。工部在各地设置厘卡，征收赋税。户部所征赋税给你们不少，修个城墙还要户部额外加资，你说说，工部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

    按明朝的分工，工部的职责范围很广，天下宫殿、陵寝、城郭、祠庙、仓库、府第、军械、道路、桥梁、河道、漕运、屯田、抽分、调役等等皆在工部职责范围之内。工部每年需要的物料和银子是惊人的，完全依靠户部的供给远远不够，因此户部每年在定额从地方加征之外，往往又临时额外加派，更重要的是有赋税征收权。

    万历之后，工部的赋税征收权越来越大，甚至侵蚀了户部的征收份额，导致工部与户部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杨易掌管户部，自然不能给工部好脸色。

    刘遵宪怒目圆瞪，“京师城墙修缮，内阁商议由户部出资，你也是答应了的，想反悔不成？”

    见刘遵宪很生气，杨易叹道，“大司空咄咄逼人啊，既然你要掏空太仓，晚生资历浅，劝阻不了。但晚生有几个条件，否则绝不答应！”

    刘遵宪一愣，什么叫我要掏空太仓啊，正待发怒，就听杨易侃侃而道，“条件有三，第一，户部要铸造铜钱，宝泉局的设备残缺不全，工部可得修好了；第二，通州太仓仓库受损严重，工部也得修缮一番；第三，遵化铁冶作坊日渐落败，在你们工部手里埋没了，就交由我户部打理吧，京畿周边的铁矿、银矿、煤矿等工部下属的矿场和工匠也交由户部。”

    杨易丝毫不看刘遵宪阴沉的脸色，继续道，“若是大司空应允，修缮京师城墙的银子立马拨付，而且完工之后，户部再额外拨付十万两银子与工部。如果大司空不答应，那你就弹劾我吧，晚生经历过的弹劾很多，不差你这一份！”

    被一个晚生要挟，刘遵宪怒气冲冲的走了。杨易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回到雅间与兄弟们简单短交流之后就散了。

    ……

    刘遵宪终究没有弹劾杨易，他应允了杨易的条件。修设备、修仓库，是工部本分之事，很好办。但是遵化铁冶作坊和工部下属的矿场不是两个尚书私下里商议就能随意划分归属的，必须经过内阁、司礼监和皇帝的批准才行。

    按正常程序走吧，六部商议、内阁讨论、言官们没完没了的纠缠，没个一年半载是成不了的。打蛇打七寸，杨易直接找到崇祯，长篇大论说了一通，什么国营企业的概念，什么试运行等等。崇祯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杨易搞得什么国营企业，每年能为内库提供十万两税银。

    看在银子的份上，崇祯同意了。于是直接下旨，将遵化铁冶和京畿内工部的矿场交由户部打理。遵化铁冶是工部下属的重要炼铁作坊，巅峰时期年产生铁熟铁百万斤，但到了崇祯时期，越发没落。此时年产生铁熟铁不足十万斤，主要收入不是炼铁，而是工匠的坐班银。因为明朝的匠籍制度，工匠必须到朝廷下属的各类作坊无偿服役，有的工匠不愿意去，于是就交坐班银替代服役。

    因为鞑虏多次入寇，京畿的矿场都受损严重，很多矿场荒废。换句话说，没什么油水。所以，崇祯旨意一下，也没什么反对声，于是就成了定局。

    杨易雷厉风行，迅速办理好交接手续，立马派人接管。“大明矿冶公司”的牌子在户部衙署内一个小院内挂了出来，曹溶兼任公司总管。别人不知道这个公司的含义，但杨易清楚，这是杨易对办“国有企业”的一个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