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吃过早饭，白薇跟天冬过来，准备辞别后就出发回望河村。

    程雪见二人一起来的，上扬嘴角象征性的叮嘱几句。

    “……总之白薇有经验，天冬路上多跟白薇商量。这次回去，如果贾安、贾宁的身体无碍，就把他们带过来。倒是你亲自教导，尤其是记账、算账，我有用。”

    “是，夫人。小人领命。”

    天冬说完，跟白薇一起磕头，然后并肩离开屋子。

    单从背影来看，还真的是特别般配。

    程雪笑眯眯看眼白芍，意有所指的问：

    “咋样？还行吗？”

    白芍不住颔首，满脸欣喜说：

    “奴婢觉得挺好的，她要比白术姐姐性子欢脱一些，跟我哥那个闷葫芦挺配的。”

    “你去告诉顺喜，最近的帖子仍旧不接。”

    “是。”

    白芍屈膝行礼出去。程雪再次带孩子们开始了蜗居生活。

    外人进不来，他们不出去。留的牛羊够他们吃很久，家里酸菜、萝卜、土豆等又都俱全，一个月不出门完全绰绰有余。

    府衙后宅井然有序，相隔较远的磨盘山顶就忙碌异常。

    铁矿的事情暂且放置一旁，铁匠们每天都在寨子挖坑。一排排房屋搬空后就在地面挖，四周就留出三米宽度。文天走了就开挖，前面两排房屋已经挖好，还剩下后面这四排。

    他们只负责挖坑，至于坑里的事情不归他们管。

    没过多久，便有人开始往山上背既厚又大的青石板，一块块摞放在屋里。

    具体用来做什么不清楚，但那么多的上等青石板，绝对不便宜。

    山北面的空地有挖好的地基，但房子还没等盖就被剿灭了。等开春化冻，这个地方也要挖，具体做什么大家都知道，就是沤肥。都是庄稼院出来的汉子，对沤肥、种地并不陌生。但这么大规模的挖坑沤肥，还是让铁匠跟士兵们匪夷所思。

    就在大家每日谈论越演越烈的时候，山下一辆一辆的牛车陆续到了。

    车上拉的不是旁物，正是鸟粪。

    天冷，再加上鸟粪都已经冻成块状，所以并没有多少味道。

    鸟粪到的第二天，陆续又有牛车、驴车、马车到达山地，车上拉的不是牛粪就是羊粪，再不然就是马粪、驴粪。等杜七众人往屋子里倒腾各畜粪便时才发现，坑内四周加底部，全都铺上了青石板。

    这么贵的东西用来装粪便，别说铁匠们不理解，就是山上把守的士兵也迷茫。

    很快，府衙工房的人到了。不止往粪池里放豆杆，还放了不少熟石膏、黄豆面等物。豆杆跟熟石膏一类倒也罢了，黄豆面那可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竟然也放入粪池里，这就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锅，顿时沸腾了。

    大家议论之余还有些惋惜，毕竟黄豆面实在是太奢侈了。不过杜七也是有脑子的，叮嘱同伴私下念叨几句也就是了，回家、平时，谁都不可以再唠叨。

    有他的叮嘱，这事就这么不咸不淡掀过去了。

    屋子里的粪池都填了八分满，等它们全部化了以后就一天一遍火的点炉子。从此刻开始一直到春耕，三个月怎么都能沤好。等李晖巡查完北境州府的所有县城回到磨盘山，粪池已经开始发酵了。

    离那一排排屋子还有十米左右远，就能闻到味道，而且还挺呛鼻子。

    “礼大人，您戴这个。”田茂边说边递过来几块艾草面巾，“这还是李夫人差人送过来的，有淡淡的艾草味，进去不会被熏着。”

    李晖此番视察境地领土，所到之处都会给程雪写信。即便她足不出户，外面有什么，他做了什么，她都知道。送这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总闻这个气味，对身体还是有害。

    接过面巾后戴上，淡淡的艾草香窜入鼻子，淡淡的，很好闻。

    “李大人，这边请。”

    众人跟着田茂随即进入一个屋子，每天一遍火，足足烧一个时辰，所以屋子不能说很热，但却没有冻人。

    坑里原本的八分污秽如今彻底化了，上面的粪水有一层淡黄色的薄膜，偶尔还会冒几个泡。

    大家就站在留出的三米宽度，无论是舀肥还是放独轮车，宽度都刚刚好。

    “工房的人多久来一次？”李晖蹲下身子问。

    他是真不嫌有味道，非得近距离看看发酵粪水的颜色。

    “回李大人的话，他们每隔七日过来一趟，在这住上两日便回。”

    如今整个磨盘山还有铁匠村，都由田茂负责。这边有一支二十人的队伍，五人在村里，十五人在山上。山上有俩火头军，负责他们这些人的一日三餐。村里的豆腐坊已经开了，每天都会送上山一般豆腐。

    他们住的是原来寨子里值守的房子，房子宽敞但东西不多，住起来刚刚好。

    “工房的人每次过来都会做啥？你有跟着吗？”

    “有跟着。”田茂颔首，“小人全程跟着他们，也是怕在山上乱走……”

    二人聊得热络，其他人就呆的无稽六受。关键屋里味道实在太重，即便带了面巾仍就能闻到。可偏偏人俩说得兴起，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跟着的德喜和永喜彼此互看一眼，突然有些羡慕成喜跟文喜。早知道他们俩驾车先回去报信，也比留在这里闻味道强。

    李恒趁机练习吐纳闭气，倒也给自己找个乐趣。言懿忻听的认真，慢慢凑到李晖身边。

    “……工房的人估算说这些肥料如果运用得当，能种上千亩良田。他们还说若是来年风调雨顺，用过这些肥料的田地会比没用的田地，每亩能多收上百斤粮食。”

    一亩多收上百斤，千亩就是上千斤。

    李晖自然明白化肥的好处，尤其当下这个没有科技与狠活的年代，这样的肥料最是可观。

    “行，那就先这样，等开春化冻以后，山北那个位置就继续挖，这个地方以后就变成做粪肥的作坊。最迟两年，它一定会赚钱。”

    “好的好的，小人也等那一天的到来。那小人现在给您们安排房间……”

    “不必了，我们这就往回赶路。出来的时间太久，我惦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