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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衣香:阴戾权臣宠她入骨
第191章 “因为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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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京城的路上,为避免与鞑靼骑兵遇上,一路绕行,当晚天黑下来也没能入京。

    “禀太傅,前方只能从村子中央穿过。鞑靼骑兵刚洗劫过村子,大概离开还不到两个时辰!”

    冯恩骑在马上,看向沈华亭,视线扫了一眼林舒,问道:“可要再绕远一些?”

    林舒一路颠簸,脸色不佳。她摇了摇头,“不用为了我特意绕,走吧。”

    沈华亭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拿出一条方巾,林舒蹙了下眉心,只当他是要遮她的双眼,她挡了一下,说:“还是不遮了……”

    她是受不了血腥,可这次却不同。死去的是无辜的百姓,是她的同胞。

    她还不至于连目睹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沈华亭却只是蒙住了她的脸,露出来一双眼睛。林舒有些不解其意的看着他,沈华亭却未解释什么。

    锦衣卫熄了火把,冯恩领头,十几骑快马放慢步伐,缓缓从村子中央穿行而过。

    “哒哒……”

    马蹄声异常清晰。

    整座村子透着死亡的寂静,余下幼儿的啼哭,所望之处,无不触目惊心。

    冯恩见惯了生死,眼里带着同情,可也仅仅只有同情。

    “这些游牧族人,凡来我朝劫掠,抢走所有的牲畜和粮食不说,村子里的男人一概杀干净,稍年轻些的女子被掠走,还有些当场被辱的妇人自尽身亡,留下来的活口,也都是些没什么自食能力的老人与幼子……”

    冯恩摇头,“若官家及时救助,这些个老人与小孩还能活命,若不及时,到头也是个死。”

    林舒坐在马上,人很安静。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掩盖了残忍画面带来的冲击,想象中的紧张害怕一丝也没有。

    可她终于明白,为何沈华亭要蒙住她的口鼻。

    大火不止烧毁了房屋,也烤焦了那些被杀的村民,尸体焚焦的异味无孔不入钻进鼻腔。

    那是一种身体无法抑制的刺激,不仅仅是胃里翻江倒海,身子也逐渐发冷,直至毛骨悚然,脸色煞白。

    若非隔着蒙面布巾,林舒大概已经呕了出来。

    她身子剧烈发抖,面上无一丝血色。

    旁边跟随的云胡已经伏在马背上呕吐不止。冯恩打马上前,拍了拍云胡的背,“头一回闻这味,吐了正常。”

    锦衣卫保持着警惕,不想就在快要走出村子时,迎面与几个打游击的鞑靼骑兵撞上。他们的马上载满了掠夺而来的物资。

    鞑靼人立即拔刀而出。

    然而锦衣卫的动作更快,顷刻间的功夫,七八个鞑靼骑兵便都倒在了地上。

    林舒看着倒在地上的鞑靼兵,他们身穿皮裘,头戴皮帽,相貌都有着明显的游牧族人的特征,浑身不寒而栗。

    “看来今晚不适合再赶路。附近若还有鞑靼兵,撞上了麻烦。”冯恩收了手里的刀,凝神望了一眼沈华亭,略一思虑,吩咐下去,“出了村子,找个隐蔽些的地方扎营,天亮了再走。”

    “是,冯公公!”

    锦衣卫加快了马步。

    林舒忍过了那股强烈的不适,缓缓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回头望了沈华亭一眼。

    只见沈华亭的一张脸,透着惊人的苍白。宛若死气覆在他的面上。

    他迟缓的低了低头,似乎这会才看到她惨弱的样子,将披风拢了拢,裹着她的身子,带入他的怀中。

    林舒头一次从他怀中只感受到了像冰块一样的温度。

    “华亭,你怎么了?”

    马蹄奔跑了起来。

    林舒的声音又低又浅。

    她忽然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村落,想起在红叶寺里被火烧死的小七,小六。

    林舒心底陡然被刺了一下。

    冯恩找了一处山林里废弃的驿站,借着屋檐避风,烧了两堆篝火。

    林舒轻轻将手覆在沈华亭的额前,手心传来的是滚烫的温度,她颤了颤,移开望着沈华亭,眼里带着无措。

    “为什么自己不蒙脸?”林舒压着心底刺疼。

    他一定记得吧?

    记得小六和小七被烧焦时的样子还有气味。

    所以他才会细心到给她蒙住了脸。

    沈华亭摸摸林舒的头,“因为不敢忘。”

    林舒猛地闭上眼,紧紧拥住沈华亭,滚热的泪水一颗颗往下掉。她梗咽声:“那不是你的错,不是。”

    沈华亭一下一下抚着林舒披在背上柔缎般的秀发,垂下眼眸,“不,是我有错。若不是我回头去捡掉落的面具,便不会放开小六的手……”

    林舒缓缓抬起头,凝着他许久,泪水从她脸上滑过。

    冯恩一旁看着,拦下了要递毯子的云胡。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沈华亭抬手擦了擦林舒脸上的泪,低语的道:“别哭。”

    他将她抱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又缓又慢,对她说了一长段的话:“大庸要与哈鲁特部联姻,鞑靼人又怎会坐得住。年前鞑靼人便要求大庸开放北地三镇的马市互贸,这件事让杨愈卿这老匹夫驳回,还羞辱了一番来使。老匹夫以为挑动鞑靼与哈鲁特的关系,能让赵祯与哈鲁特的联姻搅黄。可他没想过,鞑靼人若因此一怒发兵,当今大庸,又还有几个能战的兵?”

    林舒抬起身,含泪望着他,掌心逐渐轻轻攥起,又缓缓放开。

    起初她还不明白,听了沈华亭的话,她才逐渐明白过来,为何鞑靼会直逼京师。

    她轻声问:“太傅打算让赵祯与哈鲁特联姻时,便已经想到了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沈华亭望着她,低笑了一声,“菀菀,我不是什么好人。”

    林舒任热泪一颗一颗往下滴,她一只手轻捧他滚烫的面庞,摇头,“眼前的战祸即便没有哈鲁特这层原因,鞑靼人也迟早会打进来。他们迟早会发现,大庸不过是一只僵死的百足之虫。”

    她说,“又怎么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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